当凌云接到丁继英通过飞鸽传书传给他的那道密旨时,正与练南春在一片空旷原野的山石旁促膝聊天。
时值傍晚时分,暮色苍茫,山林树木都笼罩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幔;夕阳压山,淡绯色的晚霞涌现出来,辉映着不远处一望无边的营帐。
那里正是广陵王爷大军的驻扎之处。走了近半个月的路程,离京城已越来越近了;此时天色将晚,协助着赵旭他们安营扎寨之后,两人便忙里偷闲溜出来找了个安静之所,意欲放飞一下疲惫凌乱的心情,不想这不期而至的密旨又不合时宜搅扰了两人旖旎浪漫的情趣。
心里吐槽着“这信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凌云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慢腾腾从白鸽腿上取下那道缄封得严严实实的绫锦,三下五除二打开了,漫不经心地浏览起来。
练南春同样有些不耐烦,嘴里糯叽叽地说着“扫兴”,她松松散散地凑过来,从身后把下颌枕在了凌云那坚实宽阔的肩膀上,如墨般的青丝直垂腰际。
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副绫锦上的内容,如玉的面庞立时黑得掉墨;而凌云在看清了密旨上的内容后,脸色亦倏的变了。
凌云回眸,与伊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晚霞的余晖落在他微微颦起的眉梢上,漆黑微冷的眼眸也没染出几分柔和来。
两人眸光深邃地对峙着,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之中……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夜空仿佛藏青色的帷幕,缓缓点缀着闪闪繁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河斜斜地躺在天际。
中军大帐里依然灯火通明。广陵王爷赵睿正襟危坐在几案之后,手捻须髯,似有沉吟;他的儿子虎威将军赵旭站在一旁,剑眉微蹙,面沉似水。
丁进之则脊背微弯地站在广陵王爷面前,眉头紧锁,双目红肿,那张晦暗无光的长条脸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显得忧心忡忡。
原来数日前,丁进之在凌云、赵旭等人软硬兼施的“忽悠”之下,终于勉为其难答应听从他们的安排,并给李瑞允写去了一封“一切皆按计划行事、进展顺利”的书信。
前提条件便是必须保证他一家老小平安、顺利脱离天枭的掌控;因为他们如今还在京城,还在李瑞允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话说回来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他那封谎报顺利的书信也不过起到一个暂时混淆视听、拖延时间的作用罢了;却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试想他背叛天枭、投诚广陵王爷之事一但被李瑞允知道了,按着他那暴戾恣睢的性子,能轻易放过他的家人么?
因此如何想方设法使他一家老小顺利脱离李瑞允的魔爪,才是此时他最耿耿于怀的。
所以那天也是在这里,凌云与赵旭经过一番计议后,曾信誓旦旦向丁进之保证:如何帮助他全家人脱离天枭的掌控——其方法便是借着到相国寺见香为名来个金蝉脱壳,可是结果呢?一连数日过去了,他依然没有等来家人安全回归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