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唢呐声响像匕首一样从耳膜中穿过,刺穿了街巷中原本安静的空气,冯玉漱躲在两栋楼房的夹角之间,微微探出头来。

    空旷的街道中,只见两列身穿白衣的小厮迈着散碎的步子招摇过市,领头的两人吹着喇叭,队尾的两人身上裱着白花,一路走,一路往道路两侧洒下细碎的红纸花。

    在队伍的中间,四名小厮分别扛着雕像底座的四个角,莲花台上姿态飞扬的身影,赫然是蛇神。

    何老爷的家仆把蛇神从祠堂里请出来了。

    这古怪的一幕令本就紧张的冯玉漱差些便惊呼出声,但想到两人分开时宁哲的嘱咐,她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双手捂着耳朵将脸埋到胸口,蜷缩起身体一动不动。

    “任何人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都不要听不要信不要接受……”

    “任何人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都不要听不要信不要接受……”

    “任何人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都不要听不要信不要接受……”

    冯玉漱心中碎碎念着,一动也不敢动。

    刺耳的唢呐声越来越近了,请神的队伍从祠堂的方向一路走来,临近了冯玉漱藏身的地方,那近在咫尺的感觉与独自一人的不安让她越发恐惧。

    但是忽然,不知为何,唢呐声停了。

    “欸……欸?”冯玉漱抬起头来,带着泪痕的双眼悄悄瞄向街道上,那抬着蛇神雕像的请神队伍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糊着一滩鲜红的血迹,原来是队首一名拿着唢呐的小厮被绊倒在了地上,摔得头破血流。

    “原…原来是这样…”冯玉漱心中的疑惑顿时解开了:“他们也是犯过忌讳的,祭祀蛇神也是祭祀,现在又不知道抬着蛇神要去哪儿,所以他们的运气很差,走在路上也会跌倒……”

    这样的想法还未持续多久,冯玉漱拼命摇头将多余的思考完全驱散,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街道上发生的事情,依照宁哲的吩咐重又低下头去,怪怪当一头什么都不听不管不干涉的鸵鸟。

    片刻之后,唢呐声又响了起来。

    那名摔得头破血流的领队家仆似乎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还在滴落着鲜血的额头,他与身旁的同伴再次快活地吹起唢呐,请来蛇神招摇过市。

    唢呐声渐渐远了,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那熟悉的恐惧令冯玉漱倍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