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正是春小麦收割的黄金季节,多日来追着北胡屁股打的大祁官兵此时不敢再动,全都留守在永安城的附近,看着农民收割粮食。

    农民光着膀子拎着镰刀在地里弯腰割小麦,他们穿着铠甲,拎着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在不远处轮流放哨,这画风别提多怪异了。

    可再怪异也没办法,所有的粮食都种在城外,北胡人马随时可能绕过一墙之隔的雁麟关跑这边抢夺粮食,甚至你们要是再懒点,人家都能自备镰刀,如四月中旬那次的冬小麦,就被北胡的人劫走了大半,据说当时他们是带着兜网来的,两人一兜网骑马就走,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良好。

    若不是当时欺人太甚,景孝帝也不能气的再次派兵,以致派来了楚煜。

    “王爷,天色还早,那夜枭将军纵是想来,怕是也要等后半夜,您先去歇歇,这有我们呢。”戴玉林见楚煜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忍不住上前相劝,他在抚州之时就对寿王钦佩不已,此次出兵更是直接听命与寿王账下。

    最近他也不是没有听到那些蜚语流言,有人说寿王胆小怕事,自打到了这雁麟关一仗未打,如此龟缩在关内,还不如回京城颐养天年。每次听到这话他都想砸对方一脸花,他们家殿下是那种人吗?当初在抚州那么危险的地方,对方都镇定自若怡然不惧,更何况小小的北胡?

    为了给他们家王爷出口气,这位带着手底下的士兵在外面好顿冲杀,他的意思是想给那些混蛋看看,老子这叫强将底下无弱兵,却不想得到众多惋惜的眼神,觉得他这么一个英勇的人物,却落到这么一个窝囊废的手里,真白瞎他这个人了。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楚煜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上辈子比这听的要多的多,如今这些完全是小意思,此时听对方让自己先进账歇息,他闭着眼睛淡淡道:“那位夜枭将军的性子不同于旁人,怕是众人都以为他会在后半夜攻打,他前半夜就领兵来了。”

    一旁的大将陶哲栋听到此话,忍不住心里冷哼,心说我们不知道你就知道了?自打到这就往营里一窝,还好意思在那指指点点?他就讨厌这种能装的人。

    戴玉林的副将李毅,刚刚巡视了一周回来复命,正见到陶哲栋这翻白眼的举动,他狠狠的瞪了陶哲栋一眼,人却直接来到楚煜的面前躬身施礼道:“王爷,卑职按照您的吩咐都已经安顿好了,那边北胡的杂碎要是敢过来,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话的李毅难掩兴奋,这兴奋不只是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激动,更主要的是他们家王爷要出手了,他知道寿王与沐家学的枪法,可惜上次的抚州之行,从头至尾也没有楚煜的用武之地。这位也不知什么心理,只要一想到楚煜跨马扬枪的样子,就忍不住心中颤栗。

    夜幕慢慢降临,空中露出了点点星辰,农田里的农民们仍旧加班加点的抢着收成,座位上的楚煜却是猛地一睁眼。

    “王爷,可是想喝凉茶?”心疼主子辛苦的戴玉林忙上前询问,那巴巴的样子看的陶哲栋也是醉了,平日里瞅着这小戴将军挺有骨气,也不像是那会溜须拍马之辈,怎么见到寿王就这么可恼可气呢?

    正想着,就听楚煜道:“陶江军,你带着一路人马,向西北行至半里,凡是有向那方逃窜的敌军,务必把粮食给我夺回来。”

    西北半里地?想到那处的地势,陶哲栋毫不掩饰自己鄙视的目光看着楚煜:“王爷,西北半里地处是个高丘,若说他们想要偷袭从此地上来还有道理,如今他们是要抢夺粮草,必是骑马而来,骑着马从高丘往下逃跑?您觉得这合理吗?”这位就差没赤裸裸的说,你当人家北胡的将军和你一样不懂兵法吗?

    对于他的质问,楚煜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用漆黑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陶江军,你是想违抗军令?”

    声音不大,却不知怎的让陶哲栋打了个激灵,他觉得自己这是被气的,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王爷,想到此处,他只能愤愤的道了声卑职不敢,而后吊儿郎当的行了个军礼,便转身离去。

    戴玉林双眼冒火的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转身对楚煜道:“王爷,这人简直太过无礼,卑职不懂,您为什么要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