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系统菌这种过激的反应就可以推断出来——原来那个该死的什么“惯性”也会察觉到她这个主意有可能成功啊?!

    她只好往回稍微补救一下。

    她勉强笑了一下,说道“这个方法听上去太异想天开吗?……哦,也许他自己也不打算这么干呢。”

    斯内普狠狠地瞪着她,过了几秒钟后才咬着牙怒气冲冲地追问道“你觉得邓布利多不想挽救自己的生命?!”

    柳泉摇了摇头,突然又意识到这个动作形同于剧透,慌忙掩饰似的说道“……我可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也许他就打算这样牺牲掉自己也说不定……”

    斯内普恶狠狠地盯着她,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突然转身大步流星地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看来是打算重回八楼校长室,说服邓布利多砍手。柳泉想。

    但是假如她没记错的话,邓布利多可是拿右手使用魔杖的。到了这个年纪再换用左手,不要说是细致地操控魔力或使用魔杖了,就是让他用左手写字、扣扣子、拿勺叉吃饭都有点困难吧——砍了右手就等于生活一半不能自理;她先前并没有仔细去想,现在一想就觉得邓布利多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容忍自己陷入那种困境的。哦,这真是个馊得不能再馊的坏主意!

    ……可是斯内普却似乎想把她这个馊主意当成救命稻草呢。她遥望着那道黑袍滚滚的背影,苦笑着想。

    也许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加依赖那个老巫师。虽然斯内普对邓布利多总是没什么好声气,不是嫌弃邓布利多嗜吃甜食就是抱怨邓布利多又人老发癫异想天开地打算着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自从他重新回到霍格沃茨当魔药课教授以来一直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他所见得到的可依赖的、可信任的、关怀他又看起来比较可靠的长辈,也许只有邓布利多一个人。

    他这个人跟任何人都没什么真正的私交。卢修斯·马尔福虽然好像跟他关系不错,可他们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段友谊里掺杂了不少水分——也许互相利用、互相监视的成分也不在少数。这样的友谊自然在关键时刻无法信赖。麦格教授虽然可靠,但她和斯内普好像就只是两代人而已,除了同事的情谊之外,也没什么其它的交情。弗立维教授也是同样的情形——哦,或者应该说,除了她之外,他跟霍格沃茨的所有教授之间的关系都是这一种情形。

    而她呢?在他眼里,大概憎厌的成分更多一些吧?她赶走了真正的莉莉的灵魂,占据了莉莉的躯壳,并且在他眼前惹厌地来回晃荡了二十年,时刻挑战着他的神经和忍耐的底线。他们之间的私交?哦,也许到了今天,他巴不得跟她划清界限,然后等着她哪一天突然消失,让他真正爱的人得回自己的躯壳为止吧。

    这么算下来,虽然邓布利多这些年来对他多有压榨,他们的交情开始得也不算多么美妙——她仍然记得电影里那个黑暗的山坡上,斯内普苍白着脸色恳求邓布利多帮忙救救莉莉的经典场景——但是邓布利多总是像一位长者一样,在关键时刻付出过他的关心和帮助。

    也许邓布利多打算从斯内普那里获得更多的东西,但是这种不平等交换毕竟给斯内普带来了一些能够仰赖的指引和温情,就如同他从未在自己的父亲那里得到过的东西一样。

    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长长走廊,柳泉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看起来今夜她还是替他去把巡夜的事做完吧。

    但不知为何,此刻站在空荡荡的古老城堡中,只有月光从高处的天窗里洒进来,半映着墙上的一张张画像,柳泉突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不真实感,就仿佛此刻站在城堡里、即将面对这个故事最残忍的别离剧情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一具被/操控着的偶人;而真正的自己正浮游在半空中、向下俯望着这座魔法城堡、俯望着正在发生的一切似的。

    慢慢地,浮游在空中的那个她,仿佛听见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城堡走廊上的那个自己,正在轻声自言自语似的念着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