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肆虐好几日,摧枯拉朽般冲刷着山石草木,阴霾和白雾来回更替,碎石与泥浆簌簌地急流,奔腾蔓延。

    山洞里,却只有一片黑暗,唯闻滴水和微弱的湍流声,与世隔绝般的静。

    自从跟着他离开朔京后,叶棠不曾睡过一次安稳的觉。

    在路途中的那几日,她担心睡着后就被他抛下,总是时睡时醒。来到水镜寺后,她晚上常常偷偷起身,来到屏风外听他的动静,关切着他的一举一动。

    然后兀自胡思乱想,彻夜难眠。

    他大概从不曾知晓这些,今后也永远都不会知晓了。

    如今在这僻静的山洞里,身边已不再有他,还以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可谁知闭上眼,他又闯入了梦境里。

    从相遇开始,所有画面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划过,还有一些未曾发生的事也夹杂于其中,亦真亦幻。

    她梦见自己正在写信,信寄出去后是漫长的等待,她趴在书案上,数着窗外的飞燕,一只又一只。

    梦见和他在陌生的地方一起生活,梦里的他身披铠甲,低垂着眉眼,漆黑的长眸如一汪深潭,望着她时泛起点点光,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好不真实,却又那么熟悉。

    醒来后,泪打湿了耳后的鬓发。

    还记得拥抱的感觉,记得亲吻的感觉,唇上还残留他的温度,怎是如此轻易便能忘却。

    真没用,已经没有以后了,却还是会梦到从前种种,甚至还会臆想些莫须有的事。

    叶棠揉着眼坐起身,忽然发觉身下湿透冰凉,原来雨水已经把这块地面淹没了。

    他们所在的这个山洞走势朝上,洞虽不深但顶部很高,洞顶石壁有缝隙与外面相通,不必担心缺少空气。但雨水会通过石缝渗漏进洞里,逐渐越积越多。开始时这片地面还是干燥的,不过一个晚上就被淹了。

    另外三人也被雨水的凉意惊醒,拿起地上的衣袍往洞的更深处撤去。

    地势更低的地方先被淹没,他们只能不断往地势高处走,但这个洞深度有限,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水淹,只能祈祷少下些雨。

    可听这簌簌的水流声,祈祷好像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