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言谢,但听出其语气也是感慨万千。我悄然在下握住了他的手,立即感觉到他反握了回来,并且握得极紧。

    朱棣策马来到跟前,微俯了视线看我们,语气寡淡地道:“大家都先入关再作商议吧。”

    没人有异议,军队驻守在城外扎营,一干将领都先后入了城。城守早已闻讯候在门处,一看到朱棣便俯首到底行礼,朱棣让其免礼,那城守起身后便道:“这位小将军来时说王爷您即刻就到,小臣还不信,没想当真能逢迎您大驾来我尧关小城,还请王爷快快随我来。”

    听到此处我眉头一蹙,那城守竟是不知阿平身份,只当他是一名小将?回眸瞧着阿平的装束大致明白事情原委,想来阿平入关时并没告知其身份,或是随了朱能将军一同前来,这城守便只当他是朱能身边的一员小将了。也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与一般士兵无二的盔甲,应该是与那林中牺牲的士兵交换而穿的。

    正自念转间听见朱棣突然沉冷了声呵斥:“大胆,皇太孙殿下在此,岂容你无礼?”

    城守怔愣住没反应过来,左右张望并询问:“皇太孙殿下在哪里?”朱高煦顿时先笑起来:“炆哥,你这是真人在前却不识啊。”

    我在旁算看出点明堂来了,他们父子是有意让阿平在这城守面前树威,而阿平并不愚钝,飘过去一眼后就淡声道:“既然在外,就不讲这些虚礼了。”

    城守这才恍然大悟,惊看了眼阿平后就吓得一个倒栽摔在了地上,但又立即动作迅速地爬到阿平脚边叩首,口中连声喊:“皇太孙殿下,是小臣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在眼前。小臣实在是太过糊涂了,恳请殿下恕罪。”

    阿平对此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半步后道:“不知者无罪,免礼吧。”

    皇家威仪不言自表,这些东西恐怕早已经生在他骨子里了。阿平有一点好,他没有像诸多皇子皇孙那般有天生的优越感,哪怕他当真是天之骄子,可他依然能吃得贫苦,受得旁讽。只是偶尔会脾气臭一点,但那也只是面对自己人的时候,在外人面前的他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也就他能将一个副帅将领也扮演的文儒之气了,就难怪人家城守轻看了。

    等那城守颤颤巍巍地起身时,我看他已经满头大汗,显然是当真被吓到了,而且起身后那冷汗还在直冒,估计是想及了之前种种无礼行为而后怕。但我们都无心理会他,进城之后阿平与我一同上了马车,长宁被他给“驱逐”出去让燕七带着了,独处的空间里两个人都没开口,因为此时并不是细说的时机,可手却彼此紧握着对方。

    阿平在想什么我无从得知,自己脑中盘转的念是——还好,他平安无事。

    人生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生命、时间和爱。

    其中生命排在了第一位,生命不可回转,若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再没比此刻更珍惜能够握着他手的机会,只要想及之前那个身穿他盔甲的人身中黑箭、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画面,就感到心惊胆颤,那一刻我整个脑袋都是混的,每一步走在路上都觉踏不着地。

    再不要经历此种了撕心裂肺的时刻了,我只想握着这个人的手一路往前就好。

    忽觉马车停下,立即城守在外道:“殿下,小臣的宅院已经到了。”

    阿平先一步下了马车,等站落到马车下后又转身回来搀我出来。不过我抬起眸就不由怔愣,这城守府的门楣当真是简陋。黑漆大门上已经有几处斑驳,就连门环都有些生锈,两旁的墙面也有几个大小的洞。

    进到门内,发现就是一间普通的宅院,极其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