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会在哪里?”这一声反问出来连我处于麻木昏沉中都感震惊,居然是……

    燕七!

    我完全想不透这是个什么样的局面了,燕七是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他不是已经被阿平驱赶……走了吗?心中自问的同时有什么疾闪而过,不可能!首先下意识地否认,可转念间却越来越不确定了。难道……难道之前逼供燕七,驱赶他离开,是阿平设的一个局?

    听见燕七又道:“绿荷,你知道我心悦于你吗?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时,会不由自主地去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眼神。你可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的眼睛,深藏在你眼底的精光总会被我不经意地捕捉到。我当时想可能你跟我一般有苦衷,又何必来揭开伤疤让你痛呢,后来才知道那不是苦衷也不是伤疤,而是国仇家恨。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去管,你只要是你绿荷就行了,可是,”燕七顿了顿,“你不该动公子,也不该动她。”

    听到此处已经毋庸置疑,之前阿平与燕七的那场反目根本就是诱绿荷上当的引,连带着我也被蒙在了鼓里。不过我不会矫情到去在意这一点,因为绿荷是我贴身之人,但若我知道其中隐情,哪怕再怎么小心也可能会在微表情或者某一个瞬间让她察觉出来。

    我只是惊讶,阿平与燕七是如何知道绿荷有问题的?

    沉滞一时,耳边近处听见绿荷缓缓开口:“小七,我不想与你为敌。”她在显露了本性后,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一样了,现在想来她平日里少言寡语都是有原因的,只是我从未往深了去想,也无从想起。以前总还暗叹她憨傻,却原来真正那个傻的人是我自己。

    只听燕七在不远处轻笑,笑声传至我耳朵时听起来格外的讽凉,他说:“当你走在一条与公子相悖离的路上,就已经与我为敌了。”

    绿荷带着我身形向前倾,似很不理解:“可是皇帝灭了你满门,你还要对他尽忠?”

    而燕七否认了她的观点:“我忠于的不是皇帝,而是公子。”绿荷沉疑:“这有何区别?公子是皇太孙,是灭你满门的罪魁祸首的孙子,就因为他救了你的命,所以你连血海深仇都忘了?”

    “血海深仇?”燕七突然反问:“依你之见我当如何?皇帝灭了我满族,我再去杀皇帝,杀他的孙子,忘恩负义?”

    绿荷:“小七,你是男人,当有所决有所不决,大明的土地容不下你,自有地方能容得下你,跟我一起离开吧。”听见绿荷怂恿燕七时,我忽然在心底感到好笑,假如燕七如此能够被说服也就不会在这里出现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那灭族仇恨已然没有他的公子重要,所以又岂会被她三言两语就说动呢。

    果然燕七道:“绿荷,你不要跟我说这些,天下之大确实能找到我燕七能待的地方,但那些地方没有公子。我不过是胡家零落在外的一个私生子,我这一生都没有姓过‘胡’这个姓氏,却在大难临头时要我也连罪。你一定觉得我心中有恨,可是你知道我最大的恨是什么吗?”不等绿荷接话,他又一字一句地道出了下半句:“我最大的恨不是皇帝诛杀胡氏一门九族,而是,自己姓胡。”

    明显感觉到揽着我的绿荷呼吸急促了一瞬,仍试图想要劝服燕七:“即便如此,让你无家可归、家破人亡的是他这大明的皇帝。”

    “你说错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我母亲,而她早已逝世。要论起家,以前居无定所与寄人篱下的日子何以为家?是公子给了我家,只有他将我当成人看待,你当我是在向公子报恩吗?”燕七顿了顿,深远了语声说:“公子无需我报恩,他就是我的家人。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公子,他给了我一个家。曾经我以为,公子、许兰、你、我,我们四个人就是一个完整的家。”

    绿荷浑身一震,燕七的话终于触及了她的心防,谁又生来冷心绝情的呢?若抛下家国仇怨,她是否就只是简单的绿荷?若我这时清醒,真的很想问一句绿荷:你当真没有心吗?

    耳边是绿荷别扭地转移话题:“所以之前你与公子是在演戏给我看?你们从未有过间隙?不对,你有一次在酒与菜中动手脚导致那皇帝老儿差点没命,我不信公子会不怀疑你。”

    原来那次事件她也在暗中观察着,而我们的动态都一直落在她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