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临近除夕,燕七板着脸来问我明天除夕怎么过。他对那日看见我对阿平扇了一巴掌意见很大,这些天几乎就没与我搭过腔,反倒是与小同逐渐走近了。那人消失了已经有半个月,不刻意去打听的话一丁点关于他的讯息都不会传进兰苑来。倒是老太医几乎每日都来,但在医治时小同从不让我进去,许是怕伤口露给我看。

    我私下里问过老太医情况,只说有些棘手,但具体情况却没告知。没有去深究,就当是保留了小同的自尊心吧。燕七来问明日除夕如何过,我能想到的便是多备一些菜,再张灯结彩一下,让这个春节看起来喜气点。

    现在兰苑的人手比较多了,干起事来动作也快,我和云姑负责裁剪红纸,燕七与长宁负责贴,小同负责递送,而小元儿负责捣乱。

    元儿瞧见红纸就兴奋了,我刚剪好就被他给顺走了,索性云姑帮他剪了几只蝴蝶将他哄到一旁玩去了,我们这才可以加快动作张贴好红纸。

    翌日清晨,还没走出堂屋就听见院中有人声,给小元儿掖好被子后走出去,发现竟是朱元璋身边的老公公过来了,看见我出来他连忙对我行礼,然后传达了朱元璋的意思。

    居然是让我今晚带了小元儿去皇上的寝宫一同守岁过除夕,我问还有谁也过去,老公公很圆滑地答说皇上只让他来请我与小元儿。话带到了,老公公便告辞离去了,只让我下午早些过去,皇上很是想念小元儿。

    等人走后云姑走过来询问:“娘娘,要去打听下还请了谁吗?”

    我刚要摇头,就被燕七给抢白了去:“打听什么?这是皇帝下的口谕,哪怕去了一百个人都不能不去。可以肯定的是,公子必然在。”

    心头漏跳了一拍,轻蹙了下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怼了回去:“谁要你分析了?”

    燕七耸耸肩,扭头边走边道:“有人口是心非,一天里头都不知道往门处看几回呢。”走至小同身前还问:“你说是不是?”小同也不看我,口中道:“我阿姐就是这种人。”

    无奈跺脚转身回走,哪里有老往门外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傍晚时分老公公就又来了,还带了轿撵过来接人。我让云姑也一同随了去,燕七和小同几个就留在了兰苑,在轿中又再教了小元儿一遍“太皇爷爷”四字,老实说对他而言发音是有困难的,但我时常会在空闲时就把称呼挨个教他。

    成效很大,小元儿沿袭了他父亲聪慧的脑袋,如今啊兰苑里的人他基本都能认过来,就是对我的称呼不肯换成“阿娘”,一直只喊“兰”,到后来也懒得去纠正他了。

    到了朱元璋处,老公公领着我们入内,一进殿门就见阿平坐在案台前正埋首看着手中的折子,专心到都没留意我们的到来。

    “阿爹。”脆脆的童音打破了沉静,也使那人终于抬首看过来,与我目光相对间凝住了不再动。时隔半月,是这次回宫以来最长一次没有见面了,他的眉宇间不再有那日离去时的戾气与怒色,只眸光幽幽锁定着我不移开。

    反而是我受不住被这样锁看着而转开了视线,怀中的小元儿扑腾着滑下了地,朝着他父亲就小跑过去。跑至案前趴了双手抬头,又唤:“阿爹。”

    阿平这才低下眼帘,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道:“你先去找你的太皇爷爷,在里头等着呢。”

    可小元儿却不肯,沿着桌案绕走一圈到他身前便往怀里钻,意图爬上他父亲的腿。最终还是让他得逞了,阿平将他抱起了坐在腿上,本想把桌案上的奏折给移开,可被小元儿抓住了。我看他似沉思了一下,随后便把桌案上的砚台、毛笔、奏折摆放成一排,任由小元儿去选。这时朱元璋闻声从内殿走出,我立即行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