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所有人都安静地蛰伏着,仿佛横七竖八的尸体。

    祝鹤澜蓦然惊醒,蹭地一下坐了起来。他本不想睡的,但这一天来实在太过疲惫,能力又被压制,过于刚硬的咒符宛如千斤铁镣加在他的身上,终究没撑住昏睡了过去。

    他立刻往旁边之前重六睡着的地方看去,果然又不见了人影。祝鹤澜胸中翻腾着不安,爬起来清点了一下人数。

    守夜的那个官兵不见了。

    “你也发现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凝寂里分外突兀,祝鹤澜转头,看到柳盛缓缓坐起身来,“人越来越少了。”

    “你一直醒着么?有没有看见他们去哪了?”

    “我也睡过去了一会儿,大概也就半柱香,一睁眼人就已经少了。可能是逃走了吧。”

    祝鹤澜摇摇头,心中的阴霾在迅速扩大。

    这地方太凶险,也不宜再派更多人去寻找,免得有人落单后再出什么意外。

    “你们如果还想活命,应该赶紧离开。不要再妄想去拿什么水晶。”从窗口照射进来的幽晕晃动在祝鹤澜的脸上,如凝着霜一般微微透着冷光“就连无生真人都生死未卜,我现在也受困于咒符,就凭你们几个根本不可能将水晶残片带回去。”

    “我自然知道。”柳盛幽幽地说道。

    祝鹤澜皱眉,“知道你还不劝劝他?”说着,眼神转向依旧熟睡的徐寒柯,“见了这么多之后,你还自信你们能全身而退吗?”

    柳盛低下头,叹了口气。徐寒柯没有醒着的时候,他似乎也少了点攻击性,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寒柯要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从小就总是看得比别人长远,所以经常被人嘲笑,但他说的话,往往都会被验证成真。而现在他看到了即将临头的浩劫,比五十年之前那一场更加恐怖的浩劫。可是没有人相信他。

    他一半想要阻止大难临头,一半想向他父亲兄弟甚至官家证明他自己。不可能在这儿止步。

    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母亲去世的时候还托付我,说寒柯性子太犟,容易惹祸,让我好好照拂他。我现在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帮着他能走多远是多远吧。”

    祝鹤澜听罢,目光落在那年轻宪司的身上。

    他这趟犯险全然没有必要,这甚至不是他应该去管的事。

    当初九鸾、梦骷、勾陈先生他们也是如此。末日临近,他们本可以借着道门地气的庇护保存自身,但却都选择了拼上性命、牺牲一切去关上不还岭的门。与他们比起来,自己是否真如无生真人所说,太麻木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