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第一次见到林深的时候,他还是个小男孩。

    在舀着芝麻糊往嘴里送。应该是还不习惯用左手,面前的桌上和衣襟上滴落不少。

    不多时一个臃肿的中年妇人抢了碗和勺子,舀着三下五除二往他嘴里塞。

    林深扭头躲着,妇人似乎被激怒一般扇了他一巴掌。

    程曦便看到他的脸颊上肿出了五指山。

    接着,她用日后林深描述为矫情而又捏着嗓子的声音喊来了还有些正义感的邻居们。

    邻居们看着小男孩一声不吭凄凄惨惨在门外吐了一口混着血和芝麻糊以及那颗沾着血的蛀牙。

    小男孩的嗓子似乎也被烟熏坏了,有些哑。这哑就更添了点委屈,“舅妈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吃快点。”

    瞧瞧,这委屈样。

    妇人端着空碗,人的确是她打的,这不是她被激怒的第一回,也不是她打的第一回。

    众矢之的却是第一回。

    小男孩瞅准了尖嗓子的小少先队员程曦。拖着腿躲到她身后看向舅妈,一双挺标准的丹凤眼噙着泪,像是那种欲言又止的委屈,“你不好赶我走。这里本来就是我家。”

    信息量就更多了。

    小少先队员转过身,把他的手抓在手里,“我们把她告诉警察。”

    小男孩迫不及待抽回了手背在身后,头微微低着,目光悄悄打量她。

    看着看着他头又扭了回去,右肩那一小段刚刚被捏住而开始越来越疼的胳膊让他身子微微有些抖着。他咬紧了牙,沙哑的声音也让他的控诉添了些效果,“这是我自己的家。我谁也不要。”

    这时候,程曦仔仔细细看了他。看起来又瘦又小,一边的耳朵只能见着洞,头皮也有好几块烧伤了白惨惨的。即便这样,她还能从他通红的眼睛中看出一种异样的好看来。

    他原本应当是好看的很的,程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