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后,简陋的茅草屋坐落于村庄最西边,屋子后不远处便是成片的桃林,四周苍天的古树遮蔽了大部分日光,使得屋内外俱是幽冷而萧索。

    本还算整齐的茅草屋经过严冬酷雪的摧残,接着又是连日来春雨的洗礼,如今已然变得破败,几乎不能住人。

    然而此时铺着草席的炕上,偏生蜷缩着一名身着玄色华美深衣的稚童。

    稚童阖眼安睡,一边小手枕在脸下,长袖散开,露出藕节般嫩白无暇的一小节皓腕,另一手则五指拢于衣袖之中,连一点手指尖都不曾露出。

    袖中攥紧的小拳头畏寒般环紧了自己,牢牢贴着容易受凉的小肚子。

    许是先前倦极了,小姑娘睡得极沉。

    午后的日光透过支起的小窗,缓缓攀爬而入,渐渐来到了炕上,本是光线不佳的屋内逐渐亮起。

    这一幕恰好映照于通古镜上,有些晃眼的日光一晃而过,连带着斜倚于王座上的帝王都微微眯起了幽深的长眸。

    厉王言出必行,许诺了要送小鲛人归乡,便会全程看着。

    男人漫不经心地透过镜子,扫视屋中陈旧的桌椅,敛起眉,看不出心思。

    而此时炕上,虞脉脉所穿深衣无声散开,墨金色绣线滚边的广袖迤逦铺开,些许覆于小孩腰间,又往下垂落于草席上。

    其中绣着的暗纹被暖暖的日光照耀,竟生出了点点星光熠熠,远看分明无甚区别,近看之下却是光华流转。

    厉王尚黑衣,自是满意小姑娘如此穿着,赠予虞脉脉的,亦是尚衣局唯一一套为未来公主缝制的深衣,其用心程度、设计奇巧,自不用说。

    须臾间,约莫是入了梦,小姑娘忽得蹙起眉,不满地呢喃了两声,柔嫩的脸蛋贴着枕住的手心,蹭了两下。

    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只着罗袜的小脚突然蹬了两下草席,像是在发脾气。

    厉王见状兴味地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若忽略屋中的简陋,此刻容色姣好、睡态娇憨的小姑娘,俨然便是娇养于深宫的公主。

    床头的通古镜始终泛着微微的红光,持续不断地笼罩着这座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