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等他在黯然神伤中再沉浸几分,他已明明白白看清了对方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嘴唇,神思在此刻不禁震动了一下——完了,她好像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这声轻柔地询问,无形中化作一击重锤,直接击碎了许遇尘的理智。一张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耳垂差点没滴出血来。

    “无妨。”许遇尘咬着牙,游离着眼神,终于带着气声说出了这两个字。他下意识吐出舌尖,又舔了舔方才嘴唇上裂开的伤口。

    磁性的少年音因干渴而略带沙哑,那红红的小舌尖一吐,撩拨得夏依依又是一阵心痒,连方才那点羞耻心都被舔没了。她痴痴盯着眼前人,笑意将将挂在嘴角,又被自己忍了回去。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酥酥麻麻地绕在夏依依心头,挥散不去,让人心跳不整,呼吸凝滞,却又无比舒服。

    夏依依走南闯北,大杀四方,并不是没见识过什么俊男美女,只是在腥风血雨里待惯了,一时被眼前这出尘的气质所吸引。她没想到,西境的大漠之中竟能孕育出这样一个标致的人物,能扛得住烈日,抵得过飞沙,仿佛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美玉,摸一下,凉意便穿心透骨,无声无形间就勾住了自己的神魂。

    两人在大漠客栈相见之时,许遇尘还是番灰头土脸的模样,大约是乔装打扮过后混进张长剑军队的。如今这人一袭白衣,干干净净站在自己面前,夏依依现下醒了酒,也看真切了,却被眼前的这抹白月光迷得更加陶醉。

    细密的阳光钟情地抚在少年的肩头,为他蒙上一层光亮的头纱,稍微遮掩了一下面容的憔悴。光影轮廓之中的人长身玉立,一尘不染,白如冬日飞雪,净如空中皓月,令世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更何况这抹白色之下,还暗藏着自己最渴望的强大灵力。

    夏依依已经极力克制着自己,然而一双眼睛还是出卖了她。被这样两只勾人的媚眼盯着,许遇尘当下煎熬万分,全身都开始燥热。被遗忘许久的嗓子终于报复似的干疼起来,他喉咙忽的又紧又痒,忍不住压着嗓子咳嗽了两声。

    夏依依立马回了神,心下暗自窃喜。方才跪在祠堂中时,她原本还在苦恼,如何向这位被自己强行掳来的贵客赔罪,见对方竟将她昨日的胡作非为用两个字轻轻揭过,反倒是松了口气。

    趁着这空档,夏依依赶忙用实际行动打破了尴尬的对话,她毫不犹豫地拉起许遇尘的袖子,就将他拽进了祠堂。

    许遇尘发着愣,像只木偶一般机械地迈着步子,手心都发了汗。衣摆将停,惊魂未定,一只青花瓷釉小杯已经被乖巧地递到他面前。

    他无法拒绝,只轻轻道了声谢,便着了魔似的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甘甜的清凉冲过肺腑,不仅降下了体内的燥热,还稍稍抚平了他慌乱的心绪。

    毕竟面前站着的,是苦苦找寻了这么久的心上人。虽然一杯水无法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但相见已不识,许遇尘还是极力说服了自己,警醒着自己,不再向对方透露丝毫过往。

    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到对方如此直白又好奇的目光,直白到热烈,又好奇到大胆,与曾经自己相识的那个她相似却又极大的不同。他欣慰于这份洒脱,却又无措于这份直白的好奇,于是试探着开了口:“夏小姐,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夏依依闻言,颔首点头:“义父一早训话的时候,已经告诉我了。是在下眼拙,没能认出古阳关赫赫有名的许公子。”

    “不敢当。”许遇尘连忙应话,被这句冷冷清清的称赞,敷衍得心头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