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至清听出了肖珏话中的试探,丝毫不显愤怒,也未见惶恐,面上始终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缓缓道:“欣赏恐怕谈不上。碰巧晋王殿下喜欢玩得,我恰好擅长,能陪他逗个乐,仅此而已。”

    “这倒是奇了,那晋王素日里的做派就是个纨绔,他玩得你还能擅长?”肖珏不肯让黎至清三言两语忽悠过去,他又是个直肠子欲打破砂锅问到底,直言问道:“那至清在晋王府的那些时日,你们都以什么消遣度日?”

    “先前一直病着,勉力起身已是艰难,不曾有什么消遣。大病初愈后就陪着晋王下围棋。”黎至清摇了摇头,似是对肖珏的问题有些无可奈何,“晋王一直为一事耿耿于怀,他欣赏百鸢阁紫鸢姑娘,一直想成为她的座上宾,奈何紫鸢姑娘设了一道围棋的坎儿,将晋王拒之门外,故而这段时日晋王殿下学习围棋很用心。”

    “就这些?没了?”肖珏行伍出身,说话不似以科举入仕的文人,喜欢直来直往。

    “当然不止,投壶射覆野史杂记晋王都喜欢。”黎至清也不打算隐瞒,似是想到什么,微微一笑,“后续晋王似是要去逮兔子了。”

    肖珏听着黎至清这话,与从前肖玥的说辞并无二致。先前自家兄长来信,猜测晋王可能会因为康王之死转了性子,想来是兄长想多了,瞬间放下心来,又想到方才似乎有些咄咄逼人,忙道:

    “至清的伤,我先前也有所耳闻,从前晋王府有的,相府也绝对不会亏待,至清安心在相府静养,相信再闭门养个一年半载,定然能够拔除病根。”

    黎至清听了微微诧异,“过些日子沉戟你的大军就要出征,你不打算带我同往?”

    肖珏从黎至清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他想去北境的意思,心中听了一喜:“你若肯去,当然求之不得。只不过你有旧疾在身,还伤在肺叶,北境路途遥远,一路难免颠簸,再加上朔北天寒风列,你的身子怕是吃不消,还是安心在京畿养着吧,我知你有心帮我,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黎至清垂下眼睑,上睫投下长长的阴影,挡住了眸中的情绪,沉寂须臾,而后道:“不碍事,区区己身,不足虑!我愿赴北境,纵使马革裹尸,亦死得其所!”

    待黎至清回到了相府安排的凌霄小筑,黎梨正在院中候着他,见他回来,面上欣喜,端着药碗迎了上去:“怎么去了那么久,药都温了三次了,这肖家这么晚才放公子回来,也太不顾念着公子的身体了,还是在晋王府好。”

    黎至清接过药碗,皱着眉头盯着那黑黢黢的汤药,一股子浓郁的苦味从他鼻尖涌入,直冲天灵盖,熏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黎至清不想喝,可瞧着黎梨在一旁非常认真地盯着他,他实在不好意思跟一个自家妹妹一般的小姑娘耍赖,不得已心一横,一仰头把药灌了下去。极力压制住从胃里翻上来的恶心,才玩笑道:

    “阿梨是觉得晋王府好,还是晋王好?”

    黎梨一脸无所谓,笑嘻嘻道:“晋王人也不错啦。”

    黎至清听了,无奈地笑了,把药碗放回黎梨的端着的拖盘里,“那你很快就能看到他了,过几日咱们要出趟远门,同他一起!”

    黎梨听了快活地欢呼一声,刚要离开就被黎至清拦住,“先别忙着高兴,等真正成了再乐,当心事先宣之于口,好事就都不灵了。”

    黎梨听罢,立马点了点头,把一支食指立在朱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