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越定睛一看,哟嗬,是熟人——曾经的小姨父,吴德。

    吴德穿了件厚实的军大衣,胡子拉碴的,脸色发黑,嘴唇泛白,眼底发青,一副憔悴可怜的模样。

    他一瘸一拐地扑过来拦住陆桂枝的去路,嘶哑着声音喊:“大姐,求你把桂叶还给我吧……没有她我活不下去。”

    吴德的母亲杨美珍体态敦实,脑袋、脖子上套了个黑白条纹的围脖,一张脸裹得严严实实。她张开双臂挡住陆桂枝,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陆桂枝,你把人给我交出来!”

    盛同裕见这母子俩来势汹汹,忙将陆桂枝往身后一拔,沉下脸:“你们两个搞什么名堂?桂叶与吴德已经离婚,再没任何关系,你们突然跑来找桂枝要什么人!”

    吴德看到盛子越有点怕,想到她下手狠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哀求道:“大姐,姐夫,你们行行好,告诉我桂叶在哪里吧?我找不到她,我不能没有她哇~”

    桂叶脸上露出个讥诮的笑容:“不能没有她?你打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吴德走路的时候,左边身子会向旁边倾斜,似乎右脚承不得力。盛子越的眼睛落在他的右脚之上,暗自寻思:难道……前世断掉的腿,这一世还是断了?

    察觉到盛子越目光敏锐地盯着自己的右脚,吴德有点慌乱,他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大姐,我知道我错了,当时你们也打过我,骂过我,所有的惩罚我都接受。

    如果不是妈和大舅子、小舅子逼得狠,我死都不愿意离婚的。这都半年了,你们的气也该消了吧,我想小宝,想桂叶啊……”

    杨美珍眼珠子一转,看到旁边有人围过来看热闹,一屁股坐在水利局的大门口,哭天喊地起来。

    “我的天呐,都说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陆家怎么就这么心狠,硬逼着女儿女婿离婚,把我家孙子抢了去,我这亲奶奶连面都见不着哇~大家都来评评理,国家干部竟然怂恿妹妹、妹夫离婚,这是什么道理!”

    从水利局里走出几个熟人,皱着眉毛问陆桂枝:“怎么回事啊?这是你亲戚?”

    陆桂枝摇头否定:“不是。”

    吴德现在不是在自己单位,县城又无人认得,反正已经是不要脸,索性放开了演戏,眼泪汪汪地哀求着围观群众:“我只是想知道桂叶人在哪里,我不想离婚的。我和她有个孩子,过年了想看看他,也不行吗?”

    水利局门口铺了水泥,寒冬腊月的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即使穿了厚厚的棉裤还是冷得钻心,杨美珍打了个寒颤,双手捶地,干嚎着。

    “陆桂枝,你不能自己夫妻和美就见不得妹妹日子过得好哇!我想见孙子为什么不让?我那可怜的孙子才三岁,就被陆家抢走,还有没有天理啊……”

    正是周末,水利局不上班。家属楼里原本窝在家里猫冬的人听到外面有动静,忽拉拉走出来十几个人看热闹,不清楚内情的便劝陆桂枝:“陆科长,莫让这人瞎闹,想找你妹妹就让他们找去呗,何必惹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