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萧子敬接到褚灵宾派出的信使禀告:今天,褚灵宾将率领平北大军抵达阳城。萧子敬接到讯息,连忙安排出迎事宜。

    今天,他罢朝一日,率领满朝文武赶到阳城外的十里长亭,等候迎接褚灵宾和平北的其他将士,还有——赵太尉。

    昨天傍晚开始下雪,一直未停。北风狂肆,天寒地冻,萧子敬身穿玄色貂裘,手上戴着手笼,两只护在手笼里的手,还握着一只手炉。饶是如此,他也不觉得暖和。

    他的身体一向不怎么好,从小到大,隔三差五就要生病,虽不是要死要活的大毛病,不过吃药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他腻烦,却也习惯了。

    文武大臣们穿得和萧子敬差不多,有裘的穿裘,没裘的,穿着厚厚的丝棉斗篷。

    风雪,褪去了所有人脸上的血色,给每个人的脸上增添了一层薄而细密的鸡皮疙瘩。

    来到十里长亭后,萧子敬始终保持眺望姿势,向北疆方向极目远眺。酷烈的风卷搅着大雪,漫天彻地,如烟似雾,模糊了人间。萧子敬在漫天风雪中,站成了一座望归石。

    忽然,远远的天边有微小而模糊的人影出现,似蝼蚁,似海市蜃楼,微小而不真切,渐渐的,那蝼蚁越来越近,海市蜃楼越来越清晰。

    萧子敬的心开始加快跳动,风雪太大,他还看不清那些蝼蚁的面目,但他知道,是褚灵宾回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蝼蚁更近了些,这回,萧子敬能看清蝼蚁的脸了。因为看清了蝼蚁的脸,他高兴得嘴角向上一牵,眼看着就要露出了牙,不过在他的牙行将被他的两片嘴唇绽放出来的紧要关头,他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嘴角回归原位。

    侍立在他身边的吴兴替他露出了牙,同时替他展现出他想要展现,却碍于身份,不便展现的激动,“是褚先锋!陛下,褚先锋回来了!”

    萧子敬很“庄重”地点了点头,“嗯,是褚先锋!”看上去非常沉稳,非常老成持重。

    其他大臣也在萧子敬身后眯着眼睛,指指点点。风打着旋地吹,从正面吹来时,只能眯起眼。

    六万大军黑压压,浩荡荡,从天际迤逦而来,一面面猩红色的旌旗,在漫天的雪雾中,飘扬翻卷。

    萧子敬看着全身披挂的褚灵宾骑着马,率领大军由远及近,黑色的披风被狂风吹得向后翻卷,看着褚灵宾下马向自己走来。他也看见跟在褚灵宾身后的陆澄,和其他将领,以及骑兵,随后下马。他还看见褚灵宾身后,陆澄和众将士之前,有一辆马车。

    马车上拉着一副乌漆的棺材。

    酸楚和悲伤瞬间漫过萧子敬的心头,下一刻,萧子敬的脚不由自主向前迈去,风雪迎面扑来,吹出了萧子敬一脸细密的鸡皮疙瘩。

    “臣,游击将军褚灵宾,参见陛下。”褚灵宾抢步来到萧子敬面前,双手抱拳,垂首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