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汉水别流,流经沧浪洲,三闾大夫投江前,渔父的小船隐没在暮色苍茫的江天里,用那袅袅的歌声,送了他一程。

    熊启这是第二次跨过沧浪江,一次是入秦质于咸阳,这次是游子归乡。

    将泡在江水里的赤足提上来,穿好鞋袜,回望咸阳,仿佛前程往事都被这条江切割开来。

    沧浪江水确实不是很清澈

    初入咸阳,在还没见到公子政时,熊启就听说过他的事迹,然后就觉得他与自己的遭遇颇为相似。

    同样有着一位身为质子归国继位的父亲,同样有着身在异国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坎坷辛酸。

    当然,熊启的母亲是秦国公主,外祖父又是秦照襄王,在咸阳自然会轻松许多。

    然而嬴政的处境却是水深火热,赵人刚在长平被“人屠”白起坑杀四十万,赵人的满腔悲怒无从发泄,差点就生吞活剥了秦国质子。

    等到年幼的公子政归国,这也是昌平君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那双稚嫩却又早熟的眼睛里,对咸阳宫的一切,都充满的不信任。

    更多的时候,他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随时准备奔跑逃命。

    为了立足,为了生存,小小的少年不得不收敛起邯郸街头的散漫习气,装成彬彬有礼的宗室公子姿态,说着言不由衷讨喜的话。

    讨好着老太后,虚与委蛇得应付着一群素未谋面的亲戚宗族。

    有着类似遭遇的两人一度走动得极近,甚至可以说是年长的熊启因心底的怜惜主动照顾刚踏入咸阳的公子政。

    毕竟熊启已经在秦多年,可以视为已经立足扎根于此了,公子政才是处于蛰伏的幼兽期。

    可没想到,他的成长是如此之快,不及加冠之年,就拥有了深邃不见底的眼神。

    仿佛此人天生就是为名为政治的这场游戏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