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此,与你太子兄长、明胤哥哥共观观火安全又舒适,干嘛非得跟着我呀?”游神用扇子弹开明旻纤手,奈何明旻抓紧他衣袖毫无松开之意,“不是,我说,你好歹长足十六岁快奔十七了,大姑娘了,我小舅子下月登榜,一道圣旨你就是他的人了,跟我现在拉拉扯扯,有辱礼节吧?”

    “旻儿。”明昱出声阻拦明旻,却同时将游神深深的明胤,心里委实刀绞针扎。她比明旻大两岁,比明胤小三岁,年过十九将奔二十,正是花鬼嘴下的“大姑娘”,甚至是“老姑娘”,可她依旧无嫁人打算。除非良配,是面前昂霄耸壑之人。

    即便明胤被加入皇子玉牒里,这位公主依旧不认可此事。因这异乎寻常的坚执和至死方休,令她暗暗买通主管皇室婚配的礼部仪制司,以公主生辰苦克,二十之前不宜嫁娶,将婚事拖到今昔。可这也意味着,她要在自己真成老姑娘、二十岁一到被指婚前,将自己成功出降,直白些,就是成功嫁入襄王府。

    这是一可怕的违逆人伦,同时一令人胆寒恶心的执着。

    唐敬德自知失言,眉毛挑挑,心里嗤笑一声儿转身星驰。

    明旻自然跟着拽着,嘟嘟嚷嚷咬住人袍角不松嘴的狮子狗一样。几个便装扈从,依遵明晟手势,紧贴二人身后。

    聒噪不堪的明旻唐敬德,离开不足一刻钟,楼下喧嚣鼎沸就将踏月阁衬得,死水一潭,原本安静赏灯赏月的一行人——除这位满心满眼装着明胤的明昱——再无一人有心赏景。

    该热闹时,冷寂总会显得不伦不类。

    “明昱,你可想去灯市口观灯?”明晟忽然问话。

    “人流混杂,拥挤不堪,皇兄身份尊贵,为防不测,臣妹觉得,还是待在这里,安全无虞。”

    “相里康,你也想留在此处赏灯?”明晟转问同唐敬德一道进来,始终默坐下首的清贵公子。

    相里康微微一笑:“都好。”尽管相里萱已为人妻,但相府这支力量,明晟还是在竭力争取,以是每逢盛事,明晟总会邀他同行。

    明晟温和一笑,转问傍侧邝玉:“邝玉你呢?”

    邝玉虽有隐忧,但知太子盘问一圈,无疑是想深入欢乐丛中,便随主子意答:“若论赏景观灯,踏月阁自然揽尽了乾坤繁华,但若论热闹精彩,还是要数灯市口了。殿下若想去,属下这就命人开道。”

    明晟拦道:“不必。仪仗一出,万民退避,热闹就没了,这也是唐敬德不肯随我们出游原因。金翼是便装,叫他们跟紧就行。”吩咐妥当,才望向明胤,“可愿同去?”太子爷心情大好,难得再揶揄一句,“去年邀你出游,你嫌吵,不肯,今年既然肯来,不若同去好了。六英身手寰绝,有他们随从,我等安危更有保障。”

    明晟其实并不想明胤跟去,廉衡晃在灯市口,如果襄王爷不去,他会再次将廉衡邀至私静之地询问家国琐事,毕竟将宁夏卫重新打造为田畴膏腴、稻菽飘香的‘塞上小江南’,三年前小鬼在河道募银时就提叙了。但他直到现今,也未想好如何搞怎么搞,他还想再请教一二,再下定决心。

    太子爷之所以用“请教”二字,是因廉衡每次不显山不露水的建议,都对他大有裨益。前事不论,单说去年,他将他私召抱月楼,询问有关潘禹水力议黄河改道一事,廉衡三言两语就道明要害,令他下定决心反驳了都快吵翻天的几位河道御史,力挺潘禹水改道,才令黄河改道一直在如火如荼进行着,且进行一半的工事证明,其建议当真颇具价值。

    然私召廉衡,明胤给出的忍让终归有限。他若再召,难免明胤不惩诫廉衡,令其从此避而远之。因而,如今日这种巧合性见面,就显得异常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