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御赐琼林宴悄悄隐退时,身形寒灰。

    相里康叮嘱他早点回家。

    少年木然点头,可他无法归家,亦不能回馆。

    晦雨严冬,始终日讲不辍的崇门被他气得半月闭庐不出,廉老爹也已有一月与他声气未通。菊九更了不得了,被他气得火无处泄,将前来探勘的唐敬德狠绝无情拒绝了后,直接消失。他像个獐头鼠目的过街小丑,明知错不可赦,可知情三人无一愿站他立场,令他鼻尖一阵阵酸胀。

    可他铜浇铁铸的心,岂肯就此低首。

    脱下状元冠袍,从贡院出来,他沿棋盘街由东向西走一圈,最后沿朝天街由北至南溜了圈,夜幕披垂,才踱至瘦竹园,叫了壶酒,却只够胆闻一闻。他连借酒浇愁的权利都没,他得时刻保持清醒,就这样,盯着一盅酒,于后半夜晕乎乎丧家犬似的倒头睡去。

    跟他三年的暗卫,一贯沉默,独独这次双双现身。互视一番,夜鹰道:“这怎么中了状元,反而跟丧家犬一样。”

    夜雕:“要不要找主子来。”

    夜鹰沉默一阵:“不用去,主子自己会来。”

    夜雕点头表懂。

    襄王府,施步正喜气洋洋四处报喜。

    秋豪静站明胤书房,看着他鲜言寡语的主子,似酸非酸道:“说中状元就中状元?!又非超世之才,世间能人云聚,有才之人遍地,天下寒门争不来的东西,对他真就如探囊取物?!”

    明胤还是沉默。

    “主子,您不觉得,廉家人,甚至崇老先生,反应都过激了吗?”

    “过激么?”明胤忽而反问。

    “过啊。”秋豪肯定地道,“菊九姑娘在他会试踏入贡院那一刻,直接玩了失踪,至今未归,就算是因她自己身份暴露,早不走晚不走,挑会试首日走,只能是被这廉衡气得;廉远村现根本不让他进门;崇老先生直接拒了他‘谢师宴’……”

    明胤沉默好一阵,才问:“三年接触,你如何评价他?”

    秋豪思忖一刻,据实据理道:“太过聪慧。过目不忘的本领,难望项背。”他望眼明胤,犹豫一番再道,“但,不管怎样,属下觉得他身份始终糊着一层窗户纸,我总觉得他故意隐瞒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