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之中,众人喝的微醺,脸红耳赤。觥筹交错,美酒洒溢。闲云坛中,飘散酒香,蔓延百尺。游夏与罗青婉,不胜酒力,已然饮醉,伏趴在桌案。唐梦泊、冯元昀、魏崟、张草际,吆喝着相互碰盏,继续豪饮。易菱、棠白玉、叶舍心与唐少橙、袁雨欢叨叙些许女孩子家的心事,声音有些低沉,旁人也不听不清三人在说些什么。

    青山拿了酒盏,自去席间找万重林、李寄秋、谢兰长饮酒,也是愉欢。林坤与白礼有旧,他脚步轻缓,上前与白礼叙话。贺千里、白司影、吴维,自塞外而来,也是拘谨,只小饮几口君莫笑,便是沉寂一旁。林锦枫、叶盏月,二人相互划拳,划拳之时还捎带上了上官澈。其它几位堂主,也是各自寻了乐子。闲云坛中,好不热闹。

    林坤底下的十二名账房先生,均是柔弱书生,也不喜饮酒,只得埋头吃菜。同样埋头吃菜的,还有唐秋梨。她独坐一桌,包揽了一桌的酒菜,便是稀里哗啦,将自个桌上好吃的吃得干干净净。直吃得打个长长的饱嗝,这才收手,停下手中的筷子。

    停下片刻,她又是认真地将卤香鸭子里的卤汁舀了几勺。勺子在米饭之上轻晃,唐秋梨慎重其事将卤汁浇在米饭之上。卤汁美味,拌饭正好。借着卤汁,唐秋梨又是吃了一碗米饭,这才心满意足。

    夜色之中,铁由率领了数名三守堂弟子抬着箱子入了闲云坛,他脚步匆匆,向唐少橙而去。及近唐少橙,他躬身行礼,“掌门,堂主知今日是你的寿辰。临近酒宴之时,他特意将这一箱子交托于我,命我代他前来,给掌门献上生辰贺礼。我三守堂一堂上下,同祝掌门鸿福万安,福泽延绵。祝我游云千秋万载,长盛不衰。”

    言罢,身旁的三守堂弟子将那浮纹雕花的箱子放下,纷纷跪下,重复铁由的话,“我三守堂一堂上下,同祝掌门鸿福万安,福泽延绵。祝我游云千秋万载,长盛不衰。”而后声音延绵,闲云坛外围的三守堂弟子,也纷纷下跪,齐声说道:“我三守堂,同祝掌门鸿福万安,福泽延绵。祝我游云千秋万载,长盛不衰。”

    唐少橙见状,急忙高声说道:“众兄弟都起来罢,都起来罢。”

    铁由听罢,缓缓起身,站到一旁,示意弟子将箱子呈上,继续说道:“启禀掌门,陆堂主命我转陈,他不能亲自赴宴,实属无奈。这箱子他本是要亲自予你送来的,但山门之中有些事情,耽搁了。”铁由停了停,继续说道:“但堂主有言在先,这箱中之物,无论何时送来,你都是欢喜、满意的。望你看在这箱中之物的份上,且不要与他计较今晚失陪之过。”

    唐少橙冷冷一笑,“你们堂主真是好大的架子,这宴席想不来便是不来?在他的眼中,可还有我这游云门掌门?”

    “掌门息怒”,铁由继续说道,“堂主知你会因他不来动怒。他亦有交待,还请你细看了这箱中之物,再治他不恭之罪。”说罢,铁由拍了拍手。箱子旁侧站着的两名守卫,立时将浮纹雕花的箱子打开。只见箱中大半位置皆空,唯箱低陈列一件黑色圆领袍,圆领袍华贵。圆领袍上,还有一条白色柳叶纹饰腰带。

    唐少橙见得此物,嘴唇轻抿,眼睛盯着那黑袍看了许久许久,终是有些动容。她的眼眶渐然微湿,而后一滴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此物,是父亲生前之物。父亲生前,最喜欢穿的便是这件黑色圆领袍。

    唐少橙迈步,走到箱子跟前,蹲下身子,细细抚摸那黑袍。那黑袍质地柔软,摸起来冰冰凉凉,该是蚕丝所织。父亲当年就是穿着这样的黑袍,站立院中,与母亲闲谈。唐少橙闭眼,脑海满是父亲生前的影子,经久不散。

    她睁眼,又看了黑袍许久,终是收了心神,而后缓缓起身,将神情收容。唐少橙招呼余小帘,对她说道:“将这衣物收好,放到我房中。”余小帘点头,将黑袍自箱中稳当托起,而后急步将它送往唐少橙房中。箱子旁的守卫,将箱子合上,抬将下去。

    唐少橙先前对陆陵的不满,随着这黑袍的出现,顿然隐去。父亲身死梁湖洲之手,生前衣冠,早已不知何处去寻。今日陆陵却奇迹般将父亲生前之物,呈现在自己跟前,看来这生辰他也是动了些心思的。唐少橙看着铁由,一时言语轻柔了些,“他在何处?”

    铁由听出了掌门言语中的温婉,猜想掌门该是满意堂主所送的这件贺礼。他一时轻笑,躬身应答,“堂主知道你会问他,他说尘世万般不用猜,自待岁月便有答。”

    唐少橙见铁由对答如流,已明了铁由是知情之人。想来是陆陵与他做了交代,所以他才不多作言语。既是如此,唐少橙便不再追问。

    只是片刻,远处一道黄色亮光划过夜空,那游云门三守堂特有的信号烟火缓缓升起,在夜空中灿然绽放。见得此烟火,铁由已知陆陵已筹备妥当。他躬身,向唐少橙行礼,“启禀掌门,堂主传信,你今日寿辰的第二件贺礼,他已备好。还请掌门看往信号烟火处,稍等片刻,便能收到这份贺礼。”

    唐少橙听罢,将信将疑,她看向烟火处,只见夜空漆黑一片,唯有几颗星星挂在远方。真不知道陆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