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缕头发散在脸上,她没伸手去拨开,反而一反常态地放任自己,以极其颓然的姿势靠着沙发背,把腿也放到沙发上盘起来。

    放空了一会儿,她打开手机自带的音乐,发现全是很久以前下载的英语听力。她把那些文件批量删除了,重新打开了另一个音乐软件。

    她要听的那首歌以前听的那个版本已经没了,只好随便点了一个。她没插耳机,把手机声音调小了一点,放在了脚边。

    薄暮时分,穗和园的天空只有淡淡的一抹浅橙色,不像一中的天空,旷远而绮丽,一过下午,准能抛出好像精心调和过的色彩吸引来很多人。

    她清楚记得有一节物理课,因为他们班的最低分才刚及格,他气得不行,上课的时候偏还有人走神看窗外不听课,他跑下讲台,把每片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那节课老师拍了好几次黑板,弹起一层粉笔灰,被他自己给呛得不得了,边咳嗽边继续带着怒气问“这是什么原理?嗯?”,“外面天那么好看吗!”,“这个方程怎么回事?说话呀!”。

    一说原理和方程,班上的人像接收到指令一样,齐齐望向她和原理,捂着嘴笑得停不下来。

    那时她座位又换回来刚去时靠近后门的位置,她稍一偏头,就能看见原理,那个在她面前永远笑着的男生。

    事实上,人们往往根据原理去推解各种各样的方程,但原理本人发现,他其实并不了解方程。哪怕他从第一次见到方程,就再没能忘掉。他成绩是不错,然而方程不是印在纸上的题目,他没办法打草稿演算,只能尝试着一步一步地,朝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不知道曾经具体出于什么原因才把方程弄丢了,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不想再把她弄丢了。

    “红日微风吹幼苗,云外归鸟知春晓。”

    “哪个爱做梦,一觉醒来,床畔蝴蝶飞走了。”

    ……

    那是爷爷经常唱给她听的一首歌。爷爷年轻时南下打过工,会说很标准的粤语,每每他唱这首粤语歌,方程总听不懂,却觉得很好听,觉得像是爷爷在跟她说什么贴心的话。

    爷爷走了。

    如果只是她爱做梦多好。一觉醒来,床畔还能停着蝴蝶。

    歌曲循环了一遍又一遍,方程抱着抱枕,注视着被拖得干干净净的地面,直到手机因为电量不足关机后半个小时。

    等她把手机充上电,天已经完全黑了,城市上空只有一两颗星星,和她第一天来穗和园时一样。明天一早车子会在小区外边等她,她会带着收拾好的东西离开穗和园,回到百花荡。尽管段诚孝还是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