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望向地面,看似在发呆,实际上是在回想着初中的知识,脑子里正画着反函数的坐标图。

    手机响了,她滑开锁屏,是关智诚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照片,她和原理在旋转木马那里,原理回头看她那个时候的画面。那时候关智诚他们还在太空梭上,原理又一直跟他在一起,那应该是关智诚上去之前就找了人代拍的。

    [关智诚]:恩人,人家路人拍了发给我的,还挺好看哈!不用谢我了。

    在纸张上画着图的手指放慢了速度,撑在桌上的手几乎无声地敲了下桌面,她最后还是回复了一句谢谢。

    与此同时,原理也收到了那张照片,他从沙发上弹起来,连拖鞋都没穿好光着脚就进了房间。他新买的照片打印机昨天刚到。

    簌簌声响起,照片一点点从机器里伸出来,他小心地拿起照片塑封好,把照片放进了抽屉里。

    “嘿!”曾轶放下筷子,擦擦嘴,“谢谢我们小方老师的款待,我走了!”

    “我今天就在这附近,快下课了打我电话我来接你,你阿姨想跟你吃顿饭呢!”

    走出门后曾轶又回过头来交代方程。

    “好,知道了。”

    回百花荡那天曾阿姨就叫她一起吃饭了,但那天原理和廖兴梅在,她也就没去。说来她从小也承蒙曾阿姨和曾轶照顾,有些时候表现得太不亲近人还是不太好。

    曾轶的摩托车声音很大,绝尘而去扬起了好大一片灰尘,配着对面吉他店里放的《乱世巨星》,倒是有点青年意气风发孤身闯社会的感觉了。

    方程想起她刚上学那会儿,班上一个胖胖的男生笑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趁她不备从她身后把她一脚踹倒,那时她没哭,没有觉得多难过。因为她知道她有爷爷了,而在福利院那几年,从她记事起,她就见惯了人情冷漠,早就习以为常,学会了屏蔽那些声音。然而等到中午曾轶来接她回家,听见别人讲这事找到那个男生,拎着他去找老师家长要说法,一定要为她讨一句道歉时,她哭了。

    她哭也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她哭时没有声音,眼泪也不是很多,却一颗颗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流到曾轶手背上他才发现。

    那天那个男孩最终也没给她道歉,曾轶气不过,放下狠话抱起方程就回了家,连下半天的课也没让她来上。他带着方程去她最喜欢的书店坐了一下午,天黑了才牵着她回了百花荡。本来曾阿姨都提着扫帚要打他了,想到可能是因为方程在学校出了什么事,他才带方程逃了学,才放下了已经举起的扫帚,紧紧地抱着方程。

    后来的事方程不太清楚,只记得那个男生有一天哭着来给她道歉,话说得应该是很好听很讲道理的,但是他一句也没说清楚。因为着急他哭得更厉害,是在忍不了了就把手里皱巴巴的稿纸扔给方程,自己就站在方程面前死命哭。

    稿纸上的字一看就不是他们那个年纪的小孩能写的,应该是曾轶写好了让男生拿来念给方程听,男生小,识字不多,很多比较复杂的字都不认识,才念得断断续续导致语义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