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何人,为何要提他?”

    “景爷的发小,一年多没见过面,我爹说……他去做了神仙的跟班,每日奉茶倒水,无趣得紧,近来约莫是捱不住了,三不五时地托梦,害得景爷一顿好觉也睡不成,没完没了地折弄,简直要去了半条命,委实心烦。”

    “你爹可曾提起那位神仙的名讳?”

    “好像唤做什么澄临真人,据我爹说,这位仙人触了天规,私自逃到凡间来,逍遥了几世,临近大限,因有绝学在身,白丢了可惜,由此才想在凡间寻个弟子,添做承继。”

    那人默了一会儿,语气尤是平淡:“夜半生梦,因由各异,你如何能够断定,此梦系你这位发小所为?”

    “旁的不清楚,阿朴却是景爷早就摸透了的,一向都是我敬一尺,他还一丈,小气得紧,奈何景爷的拳头更硬些,从来占不到便宜,倘若是他,好容易能耐大了,头一件想到的,定是找人寻仇,把从前吃过的苦头都讨回来。他一个讷得要命的,平素不爱同人讲话,能与他生了放不下的磕绊的,除了景爷,莫不然还有旁人?”

    “你身上……现下可还带着他的旧物?”

    景柘思忖了一阵,蓦然泛起愠色:“你这疯子,好好地说话不成,扯那些乌七八糟的作甚?我跟阿朴感情好,就是清清白白的拜把子兄弟,把他给的东西成天带在身上,就不嫌牙瘆?”

    “谁说这世间只有眷侣可以互赠信物?”那人不以为忤,徐声道解:“倘若有一样他的物件,探知气息,兴许可以就此追踪他的下落,验证你那怪梦的源头,何以令你误会至此?”

    景柘轻嗤一声,眉尾斜挑,冷冷地撇着嘴道:“你开的头,赖给旁人就是没气量,怨不得景爷多想。”

    “吾……罢了,要与你这小儿计较,倒真应了那句‘没气量’,据此看来,你所言的‘怪梦’,断非你那凡人朋友所为。”

    “胡说!从小到大,景爷就认他阿朴,过去在学堂里看不顺眼的几个,近来一个也没见着,没牵扯的旁人,平白无故的,作甚跟景爷过不去?”

    “且住。”那人疾声打断:“既然这般笃定,不妨就依着你的发小来寻,没有物件带在身上,总有你与他常去的地方,可否前去一探?”

    “若是在外头,我俩一道去过的地方数都数不清,干脆去他家里,反正也没有别的去处。”

    “也好。”

    不消催促,景柘将将迈出步子,便即狂奔不止,一刻不到的光景,业已赶到食锦街外的牌坊,缓下脚步的同时,景柘情不自禁地低声喃喃:“这和尚虽然筋骨不通畅,力气倒是不缺……”

    话音未落,默然已久的“疯子”倏的开口:“何处不通畅?”

    景柘正要回答,忽见邻侧的饼店有人出来,忙不迭窜身一闪,躲入侧后方的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