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位贵客给宣柔姐的好大的面子诺。”

    “嘿嘿,县老爷下血本打给柔儿那丫头的。这不王爷南下嘛,昨儿就在府衙待着,柔儿去舞了一段,给大人们寻寻乐子嘛。这不伺候得王爷满意,送了这头套过来,点名要柔儿今日再过去一趟。”老鸨努了努嘴,说不出的得意。

    “好事。”绍白垂眸瞥了眼宣晓,他白着脸,手揪得麻布衣发皱。

    “可不是嘛,要是贵人看得上咱们姑娘,可真的是财源滚滚,比财神爷还好用呢!呸呸,财神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半句撤回。”老鸨挤眉弄眼地啐了一口,忙轻轻掌了几下嘴,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求着财神爷饶她这不带把门的大嘴巴。

    绍白好笑地扫了她一眼,慢悠悠地捧着头面上了楼。宣晓小声道谢,他摸摸宣晓的脑瓜:“那几块碎银你也别想着还我了,左右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何况你姐姐平日帮我良多。”

    转过拐角,两人停在一扇紫檀雕花木门前,扣扣门,刚要喊话。里头已经传来一轻柔女声:“进来,麻烦帮我把我几子上的瓷瓶拿进来。”

    他随即推开了门,将头面等轻搁在桌面,一眼扫到几子上立着一个羊脂白玉瓷瓶,几不可闻地轻皱眉头,将其攥到手心里。宣晓兴冲冲地跑入内室找阿姐,而他进内室不大合适,便选择坐在外厅喝口茶。

    “阿姐!”

    一阵噼里啪啦声响起,随之是宣柔的惊呼。

    “怎么了,可是摔着了?”绍白挑开门帘,宣晓脸涨得通红,呐呐地站在原地,喜鹊啼春画屏歪在一旁,遍地狼藉。宣柔正劈头盖脸地骂这位臭弟弟:“这么大个人还毛毛躁躁的,进来吼一嗓子都把我吓坏了。”绍白扯过宣晓,拍拍他脸说:“你是个大孩子了,不要大呼小叫闯进姐姐的房间。道个歉吧……”

    很快,绍白敏锐地发现宣晓情绪不对。一向温和的他红着眼,瞪着宣柔,气鼓鼓得快要像一点就炸的河豚。

    “姐姐,咱们回家好不好,我不读书了,我养你,不要在这里呆着了。”宣晓憋出了这么一句,泪花都快飚出来,衣摆被揪成一团麻花。

    宣柔警惕的眼神化为滔天大火:“我辛辛苦苦托人找来举人老爷给你当先生,你说不读就不读了吗?你不怕被家里那只天天吃喝嫖赌的老臭虫打死?”她冷笑地斜了他一眼:“怎么,到头来是嫌我的钱脏了,要知道那只老臭虫当年把我卖进来就是为凑你的束脩。”

    宣晓急了,连连摇头:“不是的,我……不嫌弃你。你回来,回来……我们不……不管爹了!”

    “你想出去当个伙计么,还是你有钱赎我出去?再说,你有钱养得起我么?你能对抗得了老臭虫么,我回去说不定就被嫁给一个老鳏夫来换他的酒钱。”宣柔冷厉质问,“比起这样的生活,我宁愿你中举后风风光光地接我回去!”

    宣晓死死拽住宣柔的袖子,眼泪夺眶而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么多年来绍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孩子哭成个泪人,憋屈到极点就反弹到火山迸发般,脸红得快要滴出血,双手环住姐姐,悲愤地吼道:“他们居然打你!\"

    打?绍白疑惑地看向宣柔。

    宣柔身子一僵,手疾眼快地捂住宣晓的嘴,拧了他一把:“你瞎说什么。”宣晓一动不动,脸上的眼泪一直流,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宣柔沉默着,掏出手帕轻柔地给他擦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