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很快,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海棠池边不再敲锣唱曲,冯府门前豪贵的马车一辆紧接着一辆驶出长明巷。各家仆人卯足劲挥鞭催马,不明就里的,非错认为这群人在避难逃命。

    今晚,冯府注定有场暴风雪,等着府中下人。

    竹意馆的门,严丝合缝紧闭上。

    幔帐后,不断冒着汗的齐映无法分出心关注院门关或闭,只能静静与翻腾的气血对峙,顽抗死守,他忍得好辛苦。

    沈荷摸索到面盆架旁,捧起水往脸上洒,继而,捞出其中的帕子稍拧了拧,摸索回齐映的位置,找到他的手,递给他。

    她不知,这样小小的举动,此时能在齐映心底掀起骇浪惊涛。

    沈荷努力静下心来,揣测每样可疑之物。送来的饭菜一口没动,有问题的应该不是饭菜。博物架上的梅花香丸上虽然香气极重,但已排去思疑。须臾,她猜到什么,回到内室,视线掠向烧着银炭的炭盆,瞬间,彻底醒悟。

    她端起面盆,嚯地泼进炭火盆,一遇水,炭火全熄了。接着推开内室所有的窗,让寒风吹进来。

    风足够冷,望着窗外簇簇竹影,很快,沈荷平复了呼吸。紧接而来,她意识到冥冥中作祟的是什么,回顾齐映所在,顿觉难为情。自己经历的难耐挣扎,齐映也在经历。

    “齐映,到这里吹会风,你会好很多。”沈荷羞赧道。

    齐映擦了又擦,仍然炙热滚烫,帕子很快被他用热了。他只好闭上眼睛,极力想那些诗书礼乐、孔孟论学、君子大雅。如同想压制妖魔的僧,竭力念着高上的佛。

    这声轻唤,于他,又是一击。

    “万万不可,我是男子,岂可随意进入小姐闺阁。”

    “好啰嗦,那你如今身处之地,难道算不上我的闺阁?”

    齐映闻言一愣。

    他的说法牵强又无力,毕竟,此时此刻,脚下方寸,亦属于沈荷的闺阁,不过一个在外室,一个在内室。失措中,忙把诗书礼乐、孔孟论学、君子大雅又在脑子里滚了一遍。

    大风使屋内幔帐不停摇曳,如万丈海底的海草,恣意欢荡,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