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海当然要愤怒,他从未想过唐氏的集火会这样凌厉,他最看好的后辈弥剑星,一手剑盾舞弥氏无双无对,这是个极有可能开创出千青真功新流派的绝世武者,就在自己的面前,脑袋被十数道极芒指轰成了碎片。

    那群唐氏的武宗仿佛就在等弥剑星施展完灵技的当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他进行袭杀,这个承载着弥海无数希望的弥氏新星,便这样死去了,就连泫金陨铁铸就的灵盾都被彻底轰碎。

    从怀中掏出那块菱形的碎片,上面还有金属被极芒掠过的曲卷,弥海将其钉在了弥锦的桌面上,悲声道:“你非要等到我弥氏的年轻武宗死光,才肯加派增员么!”

    弥锦看看深入桌面过半的菱形碎片,又看看悲愤交加的首座弥海,哪能不知道这位老伙计已经杀红了眼,弥氏雄踞江南千年,从未有过这样大的损失,弥海的痛苦他能够体会。

    但就是因为不想年轻人的生命白费,他才更不能做出意气用事的决定,弥锦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心情,转头对着弥竹道:“将所有管事谋臣带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屏退左右,是因为有重要秘密要说,弥海勉强恢复了一些理智,但眼中怒火还未散去,如果弥锦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他今日便不会离开此处。

    平心静气的弥锦等着弥竹将所有人都带出,就连戒备的守卫都不留下,弥竹恭敬的将门带上,此时偌大一个族长室只有他和弥海两人。

    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弥锦站起身形,悲意涌上面庞,朝着那块仿佛墓碑般插在案台上的菱形碎片一躬到底,悲痛道:“弥氏绝不会忘了这些年轻武宗的付出,但此时增员,绝非最佳时机。”

    抬起头的弥锦朝着弥海解释道:“潘、白、别、万四家并非真心投靠,而是少族长以血鸦留影图胁迫而来,虽然弥申已经当着四家族长的面将血鸦留影图销毁,但这四家依旧没有对我们完全信任,毕竟一旦这些图流到元洲徐氏,这四家便会被这累世圣地连根拔起,诛尽九族!”

    “四家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哪怕是第二次增兵我许以重利,四族依旧扣着至少一队的武宗,他们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我岂能不知!”屏退左右的弥锦朝着弥海推心置腹,他又何尝不想毕其功于一役,一鼓作气将北山推平,但过于复杂的联军组成,让这个想法犹如梦幻泡影。

    西陵此时的情况,远比以往更复杂。

    “还有东面赤霞山的萧家!我已经授权让二长老同意萧氏所有的条件,只为了让他们尽快出战,但萧锦林这个老狐狸好像打定了主意要拖延时间,只要萧氏一日未动,我南岭兽谷的底牌便不能动!”弥锦几步走到沙盘边,指着插着红旗代表萧族的那一股盘踞在赤霞山的势力,认真道:“如果我们倾巢而出,萧锦林率队偷袭我南岭,你觉得四家是会拼了命的帮我们抵御萧氏,还是趁乱血洗风媒属?”

    听了弥锦分析,弥海才知道现在看似强横至极的南岭兽谷居然还存在那么多隐患,只是弥锦对萧氏的判断还是让他不敢轻易苟同:“萧子玉可是死在唐罗手上的,萧锦林怎么会帮唐氏?”

    “萧子玉?跟萧氏全族比起来,这个小家伙根本不值一提!”弥锦眼中闪着寒光,恨声道:“你可知道萧锦林游历天下时,有多少宗派曾向他伸出橄榄枝,其中不乏一品天宗。只消他点点头加入宗派,斩断家族羁绊,就能得证大宗师之位,王境可期!但为了萧氏他拒绝所有宗门的邀请,这样一个把家族放在首位的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天骄,将家族置于险地。”

    听完的弥锦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弥海怒气全消,只是他还是不太明白:“险地?此战只是唐弥两族之争,与他萧氏何干。”

    “若我唐弥任何一族制霸西陵,下一个处理的会是谁你心里没数么。”弥锦摇摇头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萧锦林非常清楚,即便我们的目标只是唐氏,萧锦林也会将萧族摆到下一个目标的位置,所以唐氏可以败,却绝不能破族。”

    “什么意思?”弥海不解,作为一个纯粹的武人统领,他觉得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但在弥锦嘴里,好像萧锦林是希望看到唐氏败,却不希望它惨败,这就令人费解了。

    “不管再激烈的大战,终有归于平静的一天,我弥氏即便吃下了唐氏,也会元气大伤,但萧氏绝不会放任唐氏被我萧氏灭族,联弱击强,才是弱者生存之道。此时我弥族势大,若是唐氏显露败色,他们两家便会成为天然的盟友。”弥锦抓着沙盘的边沿,指着赤溪山上的红旗道:“这只老狐狸迟迟不肯答应我弥氏的条件出战,便是打着这个算盘,如果我们全军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