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往生院的一代高手来说,一位少年的容貌并不值得被记住,骷髅僧人愣了好一会儿,都不曾想起他是谁,那腰间赤红色与枯黄色的长剑倒是惹眼,一打眼看去就不是凡品,骷髅僧人原本惊魂未定,如今危机再来,顿时全身心戒备起来,倒是眼前这少年淡定自如,摸了摸腰间的剑,迟迟不肯动手。

    看来这骷髅僧人真的将自己淡忘了,暮洛苦笑,难不成他就真的如此不堪,连让人记住的资格都没有?修行界自当无情,没有一定的手段,莫说被人看中,就算记住也很困难,好在骷髅僧人终究修为深厚,好一会儿缓过神来,才喃喃道“你是外院的那个弟子!不对,我不是将你扔到另外一条修行路上了么?你为何还活着!”

    暮洛似笑非笑的看着骷髅僧人,后者沉吟良久,无奈道“我低估你了。”

    眼前的弟子依旧是当初那青涩的外院俗家弟子,可这一身藏锋内敛的气息却与当初的那个少年差了个十万九千里,这里是剑城,那这少年如今的身份又是什么?骷髅僧人双手合十,明悟道“我想起来了,静心禅院的暮洛,如今你是八部浮屠塔的内院弟子,还是剑城的剑子。”

    骷髅僧人脸色不变,暮洛微微一笑,淡淡道“我是暮洛。”

    如果说李巍峨摧毁了这位骷髅僧人对修行的执着与坚持,那么这位少年便给了他一记狠狠的闷棍,修行几十年,参透诸多妙理,却连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都问不倒,这也难怪会在大战到来时仓皇逃窜,骷髅僧人叹息一声,甚至懒得去驳回,一圈神环在这僧人头顶后浮现,面对又一位剑城的剑子,只得手下见真章了。

    暮洛气定神闲,看不出大战到来前的慌乱,好似一片入秋落叶,看见了那注定的结局。

    “暮洛,好个暮洛,不是剑子,也不是八部浮屠塔的内院弟子,那你究竟为何修行。”

    骷髅僧人好似不死心般补上了一句,暮洛顿时愕然,难不成有戏?如果能在最后一刻让一位剑子对他的修行之心产生质疑,也许能让自己重回巅峰,骷髅僧人眼角闪过一丝喜色,可很快的,暮洛那气死人的回答又一次想起“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要修行,为什么来到八部浮屠塔,又为什么莫名其妙成为了第十九位剑子,这也就算了,还得为这些虚无缥缈的名头拼个你死我活,这本身就很不划算,但谁说这就不是一场修行呢,人生本就在修行路上,为什么修行,大概从出生落地时便有了答案,暮洛嘴角扯动,夏蝉出鞘。

    四季歌是剑城顶级剑术,一出鞘便令骷髅僧人大惊,一剑改天换地,季节都似乎变成了炽热的夏,天地间阵阵蝉鸣,一片夏日光景,唯独骷髅僧人感受到了磅礴杀机,这杀机在他全盛之时尚且不能自如应对,更别说现在,这位僧人苦笑,当初的少年未免成长太快,这一代剑子的风范,比起那李巍峨来倒是不差分毫。

    骷髅僧人不会坐以待毙,好歹也是一位长老级人物,遇到暮洛这样的少年,手段何止千万,夏蝉剑落下,无数飞蝉冲来,这骷髅僧人大嘴一张,直接吞入了无数飞蝉,这惊世骇俗的手段令暮洛微微皱眉,往生院的修行术法亦正亦邪,这大嘴一张好歹吃下去的是杀机幻化的蝉,万一是别的修行者,还不得把人给吓死,暮洛又是一剑斩出,便是春来的‘花落知多少’,飞花中骷髅僧人微微一笑,伸手一夹,直接讲飞花夹在了手指见,无形杀气凌厉,却伤不了这僧人分毫,他那一身皮肉好似金刚,根本不畏惧这轻微的疼痛,这僧人冷笑,道“还有什么手段,一一使出来便是。”

    “没有了。”

    暮洛两手一摊,连夏蝉剑都被插在了地大地深处。

    没有了,那便受死吧,不过这剑子也确实弱了一些,要是换做那孤身冲入往生院的那位,自己就该死了,骷髅僧人强势之中也藏着一丝侥幸,剑城十八剑子中也分强弱,看来眼前这个就是最弱小的那一位了,终究是不成熟,不该与自己动手,骷髅僧人张开大嘴,强大的吸力好似能吞饮日月星辰,暮洛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眼角却浮现一丝戏谑。

    骷髅僧人身躯一僵,气息也骤然凝固,他喃喃道“不可能。”

    一片落叶从他眉间落下,一直划到了他的腰间,漫天飞花为何夹杂着一片落叶?换做自然景色那肯定正常,可骷髅僧人已经看了出来,这少年的剑法与自然万物相契合,一剑便是一季,先前是夏蝉,第二次是春季,为何这春季飞花还有一片落叶?骷髅僧人一愣,自语道“秋?”

    秋掌丰收,主控杀伐,秋杀剑威力最为寂寥萧瑟,一剑落下能造就金黄的秋杀之象,可暮洛在一番参悟后,却发现这秋杀之象却并非真正的厉害,若是将一秋的杀机藏在一叶之中,以一叶杀人,往往能令秋杀剑到达一个巅峰,正所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也莫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