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就要回返自家那乱七八糟简陋不堪得营地之际,一队数十人的女真军马飞也似的迎了过来,除了这几十名甲骑之外,还有百余步下跟从,衣衫褴褛的苍头弹压等辅军。带队的正是希尹麾下一个蒲里衍。喝停银术可他们,靠近之后,那蒲里衍对银术可冷笑一下,就自顾自的大声宣布:“粮草牲畜都交出来!”

    银术可麾下杂胡们一怔,然后各个面有怒色。原来打粮回返,总能留置个几成,勉强果腹。加上这些杂胡们天生能熬能吃苦,勉强也能混得过去。眼见得军中粮草越来越少,打草谷所得也不得,现下辛苦这么一趟,才搜罗来这么一点。银术可还远远绕开大军,不准备将这次所得缴上去了。偏偏坐镇中军管理转运全军粮草辎重的希尹所部,鼻子直这般灵,在大营边上就将他们截住了!

    这要是全缴上去。再过几天。将什么来吃?

    一众杂胡性子粗野。个个握紧兵刃。但是看着那几十骑披着甲胄,兵刃精利,浑身煞气的女真甲士,又只能垂下头来,不少人的目光,就投向了银术可。

    一直沉默的银术可,这个时候也只能越众而出,朝那蒲里衍欠了欠身。沉声开口道:“还是照老规矩,给俺们留个三成也罢。不然饿倒了,谁来为宗翰出力?”

    那蒲里衍嗤笑一声:“现在没想到你银术可直把自己当成了这些泥也似的东西!死光散尽,正好省得俺们每年还要出草原去减丁!饿着他们不成,难道饿着俺们女真,你心下就高兴了?干脆你从此也别姓完颜了,没得辱没了这贵重姓氏!”

    希尹所部,在应州一战,给银术可强压之下参与了惨烈的夺城大战,死伤也有数百。对银术可恨得牙齿痒痒的。以前是没奈何,现今得了机会。哪里还会对银术可客气?

    那蒲里衍手一挥,跟随着女真甲骑的那些苍头弹压,顿时一哄而上,抢夺马上粮草和牵着那些牲畜。而女真甲骑也懒洋洋的上前,看那些杂胡皮袍子中揣着什么看得过眼的东西,一把就抢了过来,要是中意,随手入怀,要是不中意,就抛入泥地,催马就践踏了过去。还有女真甲骑看中了某个杂胡胯下的坐骑,就在马上用兵刃比着,让他们将马让出来。

    一众杂胡气得胡子都根根竖起,可是又不敢反抗。他们二三十个部族菁华被强制随女真南下,能战的精壮基本都在这里了。也不过就四五千骑,比之现在正处于巅峰的女真武力,仍然强弱悬殊已极!要是敢于反抗,女真军马绝对毫不手软的将他们屠光。草原部族之间的攻战厮杀,残酷无比,他们这些精壮死光了,部族老弱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银术可,大家都听他的号令,远出哨探,拼命打粮,无一不为。现今你总要拿出个法子来,不然看哪个人还听你的号令,纵然勉强应付一下,也绝不会再如此前一般出死力!

    银术可脸色阴沉,突然就策马向那蒲里衍走过去,马上还欠着身子,似乎要说什么求情的话。而那蒲里衍就冷眼看着,等银术可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然后再毫不留情的拒绝。

    却没想到,银术可凑近之后,突然探手,一把就将他从坐骑上揪了过来!那蒲里衍毫无戒备,在马上也只是懒懒的点着镫。银术可突然而作,一下就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

    银术可呛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刀,那蒲里衍被他横担在马上,锋利刀刃就压在他的颈上,冷冷道:“让他们住手!这些粮,俺一粒也不给了。都让俺麾下儿郎将走!俺自与你去寻希尹,要杀要剐,随希尹这厮行事!”

    一众女真甲骑都发出声惊呼,转向银术可这里。兵刃都拔了出来,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银术可神色淡淡的,坐在马上,环视左右,突然大喝一声,如雷之震:“俺在护步达岗冲入契丹大阵的时候,你在哪儿?俺追随宗翰一路追杀契丹皇帝数千里的时候,你在哪儿?俺克名城,破大军的时候,你又鸟在哪儿?俺打了败仗,被宗翰降罪,心服口服。可你这厮鸟,也敢欺到俺的头上?让他们带着粮草走!不然杀你就如杀一条狗!”

    大将落魄,一时间众人皆可摧折。可一旦色变,仍有凛然不可犯之威!

    那蒲里衍也是见阵不少,不是个没胆色的人。可在银术可突然色变之威下,竟然半点强项的念头都不敢起!最后只是满心思的想着,将这银术可去见希尹,看希尹怎么收拾他!

    蒲里衍嘶声下令:“让这些人走!银术可,你敢随俺去见希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