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景蘅如果可以选择长眠,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再一次的醒来。

    他仰面倒在床上,听着另一旁的医者喋喋不休地叙述着他的病情,翻来覆去地都是些体虚燥热,不宜动怒这类老生常谈,最好还要加一句右腿又没好转,听得他耳朵都磨出了茧子的话。

    付景蘅一个翻身,扯下他手臂上用来悬丝把脉的蚕丝,他背对着对面的人,瓮声瓮气道:“老头,不就是活不长么?这是好事。”

    医者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已经是知天命的年岁,早年在皇宫里当差,侍奉地正是付景蘅的母妃,说他是看着付景蘅长大也不足未过,为了报答付景蘅母妃的知遇之情,他入了庸王府,成为了这府上蓄着的一位医者。

    他眼看着付景蘅鲜花着锦,又眼看着付景蘅跌入泥潭。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王爷殿下,现在连一声叔叔也不愿意唤老身了么?”

    付景蘅心事藏得很重,他确实也感念着他的恩情,片刻后,他说:“胡叔,我房内那个男人如何了?”

    胡见宁收拾着自己的诊断工具,他头也不抬一下,“没死。”便不再说话。

    语气如此生硬,付景蘅知道这是胡见宁在隐隐地责备着他的荒唐胡闹,他也把他当成荒唐胡闹。

    付景蘅想了一下,还是坐起了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胡见宁,“他……伤势如何。”

    胡见宁又是惜字如金,“没醒。”

    “那他何时会醒?”

    “王爷,他身上那些伤凛然可怖,有些甚至深可见骨,若是寻常人现下已经到了阎罗殿!”

    付景蘅之于昨夜的记忆一点都没忘记,他记得自己是什么癫狂如鬼魅的用马鞭抽打着沉昱,他也记得沉昱鲜血淋漓的样子。

    “他的眼睛呢?他的左眼?”

    “保住了!没瞎!烧伤未愈又添鞭伤,王爷,您到底是同那个下人有多大的仇怨?”胡见宁将自己医箱重重地一合,发出突兀地响声。

    付景蘅没敢再说一句话,胡见宁在他这隐忍不发的样子还是心疼了一下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在他眼里永远只是个孩子,“约莫再过个一天也就醒来了,您可以去看看他。”

    “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