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杨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男生反锁在厕所里了。

    他原以为同学们看上去很热情,会跟他玩——后来他发现错了,不是跟他玩,而是玩他。

    夏杨在里面拼命拍门,结果他拍得越响,外面的哄笑声越大,夹杂着“没爹的小杂种”、“biao子生的”、“没爹没妈的贱人”辱骂声。

    在哄笑和辱骂声中,夏杨慢慢回过味儿来了,像他这种人,想上学、想上进就是乡下人穿着整整齐齐,特地坐车去城里的五星级酒店上厕所——他妈的穷讲究。

    夏杨发泄地踹了脚门,转身走到水台边,拧开水龙头,伸过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自来水。

    还是自来水的味儿对,凉凉的,带点咸味儿,不像学校的饮水器里的水,一点滋味儿都没有。

    夏杨抬头对着镜子,咧着嘴打了个水嗝儿。接着摸了把脸,鼻子一皱,抄起手边的拖把冲镜子砸了过去。

    学校的房子都是粗制滥造的,这玻璃镜也用不了什么好材料,脆生生的。被夏杨这么一砸,玻璃渣像花洒里喷出的水珠子,向各个方向砸去。

    夏杨也不躲,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是血道子。不是多重的伤,看着却揪心得很。

    外面那群小屁孩儿听到里面的声音,吓得够呛,赶紧去找班主任。

    经过这么一遭,夏杨对“学校”这两个字再无好感,但老师,他仍是心怀尊敬的。

    可惜,他尊敬的老师也很快让他失望了。

    班主任一听学生受伤,吓得跟屁股上装了弹簧般出溜蹦了起来。之后听说是夏杨,又慢悠悠地坐了回去,脚又原封不动地翘回到桌上。

    最后,班主任现场连去都没去,让那群男生赔了钱,草草了事。

    那群男生没捉弄到人反而亏了钱,怎能心甘?合计一番,放学后把夏杨堵在了胡同口儿,又是一顿狗咬狗。

    挨了揍,夏杨也不生气,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脑袋举得比平时还要高,晃着手臂,大摇大摆地进了镇西头的一家饭店吃饭,点了一大盘红烧肉。

    新来的店员认得夏杨,知道他没钱付饭钱,压着菜单没往厨房报,先去找了老板娘。

    老板娘头也没抬,让店员又给夏杨加了碗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