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曲完,游客都会高呼喝彩,阿牛也想高呼来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可是他忘记他发不出声音了,他是个哑巴。

    阿牛一直很羡慕庭中意气挥发,捏指高腔的戏子,他也想穿上那白袍银甲,顾盼间风采万般,美得这般刚柔并济,竟能与这满庭梨花争艳。

    也只有这样,阿牛看着梨树下望着花庭的她想,才能引得她来观望自己一眼。“阿牛,走吧。”

    呼唤他的名字时,往往都是戏子下台的那一刻。

    【三】

    阿牛不想活在别人眼里,春分百家都会换洗衣衫,阿牛用几番进山采摘的钱换了一套襦衣绔服,又沐浴戴巾,可是赵县的百姓还是会叫他哑牛。

    他想起和她提亲的人家已不知几许,县令之子商贾大户,可他送予她的随礼,只是几串首饰,甚至还有采摘煮熟的春菜。

    每年春分阿牛都要拿出全部碎银子去贿赂她家的下人,才知道她去了哪里,可是每一年他拿着随礼去到的地方,都有着琳琅满目的梨花。

    这一年,入夜的花庭还是静闻虫鸣,戏子在台下戴着鬓花宽袖而坐,阿牛端着热乎的春菜躲在树后,赶路的喘息和菜肴的热气混淆在一处,庭檐灯笼的昏光映亮了他杂乱的发梢。

    照亮了戏子那毫无表情的白脸,也照亮了她滴入泥地的泪珠。“为何总是不语?”

    这么多年,她总是这一句话,便离开了花庭,阿牛这么多年也是只能一个人坐在花庭前吃着那盘为她准备的春菜,戏子好像并不讨厌阿牛那吧唧吧唧的声音,上妆登台,水袖高歌。

    梨花入戏,红妆白面,阿牛坐在庭前吃着春菜,戏子水袖轻点举步如风,鬓花旁的细眸冷若冰霜,朱唇轻唱,词从齿流。

    阿牛是俗人,他听不明白戏词,他觉得戏子啊,你真是无情。

    阿牛一载的积蓄只能买几个首饰,他知道这些在那些提亲聘礼中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他也知道她迟迟不出嫁是因为戏子的缘故。

    被映得昏黄的梨花上,春夜的飞虫围着灯笼扑腾,戏子还在唱着阿牛不知道的词,时而有县里敲钟的声响传来。

    阿牛突然觉得这些春菜很难吞,哽咽于喉,他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明白,他再怎么努力也是县里口口相传的哑牛,只能在春分跟在她身后的阿牛。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