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的冬天并没有因为这拥挤的人潮而暖上几分,地上的枯叶给这个冬季添了几分凉意。

    陆宴值完班走出医院,扣上了大衣的扣子。

    凌晨一点半的街道,颇为热闹,这个点,正是那些夜猫子出来觅食的时点,烧烤、龙虾、烤鱼、砂锅......食物的香气伴着热闹的人声扑面而来。陆宴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自顾自地从摊子边走过。昨天上班的时候,医院的停车位满了,陆宴就把车停在了对面小区的停车场。

    这年头,车越来越多,停车位越来越少,停车就显得有些艰难了。

    还不如搬到医院这边来住,也方便点。

    所以,他要不要在医院附近买套房子?

    缓步走到红路灯口,对面的红色灯光在黑夜中闪烁,看着红色的灯光不断跳动,陆宴停下脚步驻足等待。在等待的片刻,陆宴随意地转过头,余光扫过对面街角,眼神突然凝结。

    他认得那条外衣,也认得抱着他的外衣的团子。

    小团子穿着一条薄薄的秋衣,抱着一条深灰色的男士呢大衣,因为大衣太大了,有一半都拖在了地上。天气太冷了,她蹲在街角的一个破旧纸板箱里头瑟瑟发抖。小团子的头发不是纯正的黑,有些偏栗色,细细的软软的,又有些天然的卷曲。栗色的发丝散在肩头,一张小脸惨白惨白,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好冷......好冷...

    红灯转绿灯,陆宴穿过马路。

    陆宴站定,低头望着蹲在纸板盒里头的小东西,也不知怎么了,心里头突然涌起一股闷气。语气也很是冷寂,“为什么不穿衣服?”

    大冬天的,冷成这个样子,有衣服不穿,抱在怀里,是不是傻?

    陆宴第一次见这只团子的时候,她穿着老旧的秋衣被人贩子拐卖,拉扯着被人往车上拖,当时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心软了软,脑子一热就出手救下了她。

    为此,他还被那拐卖人口的老婆子抱着裤腿哭骂,一把鼻涕一把老泪的,尽数擦在了他的西装裤上。现在想来,他还恶心着。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逞一时之勇,看团子太过可怜,还是被老太婆给恶心坏了,想把人恶心回来。于是他硬是顶着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的骂声,拖着人贩子不让走,硬生生把警察给等来了。这年头,假装是孩子父母亲戚的人贩子多的很,花样百出,及其恶心。小团子长得白白嫩嫩,精致可爱,而那老太,贼眉鼠眼,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

    最终的结局,当然是识破人贩子的奸计,救下了弱小团子,得到了警察的赞扬,弘扬了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

    第二次见团子,他正好去干洗店取衣服,见到她独自一人在附近晃悠,穿的单薄,小小的身子抖得厉害,他就给了人一条外衣,出于那莫名其妙的可怕善心,又顺手(手贱)把自己兜里的现金也给了她。

    第三次见团子,他也是像今天这样刚好值完班。那天,从医院地下停车场开着车出来,在等红路灯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混混围着小东西,小小的团子无措又可怜,睁着大大的眼睛无声地流眼泪,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了,也不会求救。深夜的弄堂基本上不太会有人走动,伴着昏黄的路灯小团子真的是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