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北齐可说是三无:

    无数量充足的马匹,

    无独树一帜的战术,

    更不见广袤到足以‘退可守’的疆土。

    即便不将眼光放在这些事关大局的层面,放眼细微处,也不尽如人意。

    近来,他都是一天当作两天用,但凡醒着,绝不敢松懈懒散,因为睁开眼睛,第二天就又有新的事情覆盖上来。

    如此,仍觉时间太少了。

    穆简成也是第一次有光阴亦逝的感觉,天未亮就离开营地,回来时,明月高挂。

    不过好在,凭记忆,他提前除去不少潜在敌人,这也会为不远的将来展平道路。

    他恐怕要花上几年才能忘记,他的好老师、好前辈元天放被亲军控制住时是多么义愤填膺,高声指责:“他们说得没错,你就是白眼狼!欺师灭祖!”

    而当人从他的书房搜出与右贤王的信函时,老人家又羞愧难当,抬不起头。

    那是永远高山仰止的长辈啊,威严扫地那刻,满头灰发凌乱不堪,落魄得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这一次,穆简成没有再觉得自己遭受了莫大背叛,因此无比平静地给老师定了罪,抄了家。

    他甚至没有等到行刑那刻,就先一步回来,因为与戎人战事吃紧,他还有许多军务要处理。

    此时伏案,缺月疏桐的影透过窗扉,将三十六曹尚书的信映得斑驳陆离,信从留都来,快马即至,挂着一路上的尘土气,被呼延奔第一时间送到穆简成手里。

    指拈信函,穆简成心念一动,却将信放回原处,从身旁抽出张白纸,无比认真地书写起来。

    他字写得极好,一看就是下过功夫苦练的,乍看是一手标准的行书,然而转折处却不似行书不羁,刻意抹圆了、顿了,克制地恰到好处。

    待终于写满整张,又好像不满意似的,毁了重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