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续道:“其余一切都是小局,唯有先皇态度重中之重。于是,臣下便收买先皇身旁亲信,以探虚实。无巧不巧,臣下找到了商王的生母当时的桃妃,她在宫里宫外并没有别的同党,唯一的亲人也已去世了。也是因此,先皇反而觉得她值得信任。桃妃当时答应充当臣下眼线,但有一条件。事成之后,要让她出宫,过寻常人的生活。此事并不难办,臣下一口应诺。”

    “只是,她后来提出的要求,让臣下心存疑虑,她要求将商王一并带走。这臣就无能为力了,尽管当时桃妃身份卑微,商王小时候亦不怎么受待见,终究是皇室血脉,哪有让皇室血脉外流的道理。”

    “臣下也因此生出了怀疑,即便再如何不受待见,就凭先皇之子这个身份,一样能够让一辈子母子衣食无忧。桃妃在外无依无靠,独自出宫,或可理解。但带着商王出宫,那就事有蹊跷了。”

    “臣下在话中设下陷阱,迫她说漏了嘴,得知了个中情况。如此桃妃、曹军即成了臣下在先皇、元从禁军的眼线。”

    “哪里想到世事无常。臣下那该死的弟弟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义安王李孝常谋反,利用职权之变,叛军直逼内宫禁苑。曹军为护先皇战死,其实他护的未必就是先皇,而是跟先皇一起的桃妃、商王。”

    “桃妃似乎也因此病故,然后商王意外成为了先皇最器重的皇子。”

    李世民听闻这些,说道:“为何当时你不说明?”

    长孙无忌道:“那时候,先皇不知为何,将商王视若瑰宝,无时无刻不带在身旁,宠爱非常。臣下担心为了一个幼儿,再度伤了父子和气。那时候陛下已经稳定了朝局,一个商王至多不过多一份俸禄,掀不起风浪,陛下与先皇的关系才是重中之重。”

    李世民默然点头,长孙无忌的心思他能够理解。

    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他知道杀兄弑弟的罪名是洗刷不掉的,但是不孝的罪名太大太大,大的他承受不起。

    纵观所有史料,莫不是如实记载李世民弑兄杀弟一事,唯独对逼父囚父一事,讳莫如深。

    “其实……”长孙无忌说道这里,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早在七年前吧,臣下是想向陛下说明的。”

    李世民略一沉吟道:“十六溺水?”

    长孙无忌颔首道:“商王那时是诸王中的另类,给限制于长安,不得之蕃,也为干过什么让人谨记的大事。一些荒唐的谈资,很容易给人忘却。当时传来商王命不久矣,便想着将此事与陛下说明,将他从宗谱里除去,权当没这个人。正好当时犬子长孙冲于宗正寺任职,由他动手,让道王李元庆顶上来。哪里想到,商王居然奇迹一般的病愈。后来,一切陛下都知道了,商王活过来之后,变化极大,为我朝立下了不少大功。尤其是疏通运河、征伐高句丽,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就更不好说了。”

    李世民沉吟了半晌,道:“那你觉得还有谁知道这内幕?”

    长孙无忌微微摇头道:“老臣实在惶恐不知,此事怕是商王自己都不清楚,桃妃、曹军去世的时候,商王还不记事。一直以来,老臣以为此事就老臣一人知晓,老臣见商王为国屡立功绩,且不计较个人得失,以朝廷为上。以为此事会随着老臣的离世而消失,想不明白还有谁能了解其中内幕。”

    李世民深深一叹道:“除了父皇,还有谁?”

    长孙无忌神色一禀,并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