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那个回话十分机灵的衙役名唤吴岸,将那两个老头、老太太压入大狱后便负责审讯二人,见夫妻二人什么也不知道便斟酌着两人的体格儿给用了刑。

    一旁的衙役一开始还拉他:“吴哥,明儿是个小孩儿审案,与王大人不同,你犯不着这么认真,小孩儿做戏罢了,而且那小屁孩儿又没让我们行刑,明儿见了定然不好。”

    吴岸谨慎地在刑具中选了又选,只是拿了鞭子:“只怕那位比王大人还难对付。”秦睦一句“别将人打得太过分了”看似轻飘飘,似是无意却是让自己对人家老夫妻两口子行刑,他当那个白脸儿,自个儿只能当那不招人待见的红脸儿呗!可吴岸有什么法子,只能照着秦睦意思做。正想着,他便挥动手中鞭子,克制住性子只使出三四分力气便去“对付”那俩老爷子、老婆子了。

    吴岸本是大族出身,如今只能当个小吏,每个月拿些钱家用而已,心有大志,上头长官又是王向灿这等肚皮大、心眼小的,颇有些“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的感慨。

    当夜审完老头、老太太之后便回家休息了,第二天早上依旧是换了衣裳回来当差,有人传秦睦同陆璋来了,他便将人一路领到昨儿受押的老头、老太太的牢里。

    吴岸在前头领路,腰背笔挺,同秦睦说道那二人的来历:“那两个老人是住在涤街柳巷,老头姓蔡,婆子蔡钱氏,二人以卖猪肘汤面为生。据二人所说,昨儿二人亦如往常摆摊,没多久便发生了昨日的事情。”

    秦睦眼睛余光打量着两侧或安静或闹腾的犯人,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曲周律例虽禁屈打成招,但此令基本无人听从,就算京城刑部亦是如此,地方此风更甚,地方长官稍不如意便大刑伺候,清白的从狱里来上这么一趟也成了作奸犯科的了。

    秦睦知此律无用却也不曾想以刑罚镇压犯人如此普遍,心下计算一番便到了关押老夫妻之所。

    蔡氏二人看见有人来惊地起身,颤颤巍巍要给木槛外的秦睦跪下:“老爷!饶命啊!”也不叫屈了只让秦睦饶命,又是“小”又是“老”地混乱称呼秦睦,看来是受刑受怕了。

    秦睦微微侧身躲开了二人跪拜,让人开了门:“牢里阴冷,老人家可用过饭菜?”脚底渍出脏水来,老人家最容易受寒便让二人起来回话。普通牢狱便是如此,牢房下边铺的茅草湿了也只有当上边人下来巡查时再铺一层,面上看着干燥,底下却阴寒潮湿。

    “还未,我让人准备汤饭,”吴岸回道,“牢里阴冷,您到偏厅去等候先翻看供词,他们用过饭之后,我等将人押去便可。”这小公子瞧着便是喜洁之人。

    秦睦摇头,让人搬两个凳子来,又差人去那些热汤热水,期间她便询问起两位老人昨日经过,要一点一滴尽可能详尽,什么人来过、干了什么一一说来。

    老婆子口齿不清便由老头子来答:“都是有儿有女的,怎么可能对别人家的儿女做出这等子伤天害理的事情?旁的事情赖我们,我们认也认了,但杀人碎尸我二人绝不认!”说着刮了一旁的吴岸好几眼,双眼浑浊,倒很是凶厉。

    蔡老头家里排行老四,都喊他蔡老四,蔡老四那日同婆子如往常一般时出摊,总有赶早市的人省了麻烦就在集上吃一口,如今正是冬日,猪脚汤面的生意也比夏日好些。

    一开集,蔡老四便有生意上门。

    “都是集上的人,我老头子不可能一一记住。”蔡老头一双绿豆眼滴溜溜地转。

    秦睦身子倚在椅背上,衣裳干净整洁,面色微冷却面带着怜悯慈悲:“您记得什么便说什么吧。”

    “市集一开,我们刚摆好摊子,张家的管家带着采买的人来要了两碗汤面,因着是熟客,便多说了会儿话才走。这中间还有旁的人来了,药材铺的白掌柜白三儿、首饰铺子的黄掌柜,对了,还有刘胜武家的二儿子一起吃的,我看他们三个还挺熟的。然后集上人就多了起来,我们家本就是集上老店铺,每天都有不少人,就一群人,这个来了,那个走,我们哪能注意到,我们的汤全是全一夜煮了一晚上、反复熬的浓汤,猪爪早就煮化,我们靠的就是这汤做的生意。小老儿年纪大了,记不大清了,没多久就有人嚷在我家汤里,发现了,发现了那东西。”蔡老四回想着那天的事情,磕磕绊绊、事无巨细地同秦睦说着,老婆子时不时提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