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刚刚换了门头挂上了五省巡阅使招牌的冯国璋官邸,冯国璋和留下來帮忙的王士珍沒有说话,二人都一脸肃穆的看着桌上的大地图,青年军同时向湖北和江西方向发起进攻的消息今天上午就通过电报传到了南京,这让还在调动军队的冯国璋十分被动。

    “华甫啊,这仗恐怕难打了,湖北和江西眼下都沒有那种能死撑到底的军队,青年军现在气势正盛,恐怕咱们挡不住。”半响,王士珍用一种比较沉痛的语气说出了这样一个事实。

    冯国璋点点头道:“几天前王占元就给我來电报了,说是湖北守不住,还不如抓紧时间把第二师撤出來,这样起码能保住一点余力为将來做打算,我是心存侥幸,沒于立刻答应他,现在看來,紧靠他们第二师一个师的兵力是守不住武汉的,可是这武汉若是轻易丢了,大总统那里我也不好交代啊。”

    王士珍摇摇头道:“仗打到这个份上了,根本就不是一城一地得失的问題了,华甫,江浙才是税赋之大头,才是我北洋命脉所在,只要咱们守住了这里,现在丢掉的,我们还是可以再夺回來的,所以第二师那边,让他们走水路,抓紧时间撤吧,至于湖北的军队,多给点好处,让他们坚持死守才是正道。”

    冯国璋一听就知道王士珍打的是什么主意,就是想用湖北的军队消耗青年军的锐气,为己方争取一点时间。

    冯国璋点点头道:“目前看來也只好如此,大总统那里还得烦请聘卿兄解释一下,另外还请尽快把第一师和张勋的定武军调下來,至于十五师和十六师我看还是留在徐州为宜,这打仗不是兵越多越好的,來的军队多了,各种物资的需求也就大了。”

    王士珍沒有说话,只是点头表示认同。

    此时在安江,一件冯国璋和王士珍都不知情的事情正在发生,如果他们知道内情,那么他们就不会那么快让第二师撤出武汉了。

    “久闻王大帅英名,今日得见才知何为年轻有为,在下汤化龙,表字济武”一个年过四十,个子不高,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十分客气的问候着我们正襟危坐的王振宇同学。

    “原來是汤议长,久仰久仰。”王振宇自然知道汤化龙是何许人也,自然也是客气寒暄。

    “那里还是什么议长啊,连国会都沒了,汤某现在就是一介布衣,这不,混到王大帅这里來讨主意來了。”汤化龙这种自來熟的性格确实还很对王振宇的口味。

    “汤先生是辛亥元勋,王某能接待先生也是王某的荣幸,还望先生不必过谦。”王振宇也不急于说事,慢慢绕吧,这也是他跟这个时代许多政客打交道之后的经验。

    汤化龙也算是民国知名人物了,立宪派的头面人物,在他被国民党刺杀身亡以前,几乎民国所有的重大政治事件这位仁兄是一件沒落下,辛亥革命的时候,是汤化龙力主推黎元洪为湖北军政府都督,汉阳失守后他又跟着黄兴一起去了上海,自然参加了南京临时政府的组建,此后南北和议,他又在里头,二次革命前,他和梁启超折腾了个进步党,和袁世凯很是不对付,二次革命他通电反对暴力革命,当然不是因为他拥护袁世凯,而是觉得革命党人办错了,事实证明,如果革命党不搞二次革命,把矛盾直接激化,袁世凯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解散国会,废除临时约法。

    二次革命后,汤化龙还借战争的东风积极壮大湖北一系,不仅拿下了湖南的地盘,而且还在中央为本方争取到了一部分权力,可惜被袁世凯玩了一招釜底抽薪,接着张振武的案子,把黎元洪骗进了北京当了有名无实的副总统,然后北洋军进占湖北,在湖南也驻军,原本生机方起的湖北系立刻遭到了残酷的打压,不过汤化龙并沒有就此消沉,当袁世凯决定称帝的时候,汤化龙就感觉到自己的机会來了。

    他和梁启超以及熊希龄此前一直躲在天津的租界里,秘密讨论局势的变化,别看王振宇这边国社党的旗号打得震天响,可实际上,在北方,进步党的名头越來越大了,蔡锷是梁启超的学生,王振宇叔侄也在熊希龄名下,因此一时间两人也被视为这次护国战争的主要领袖人物,尤其是护国军的讨袁檄文还是梁启超亲自草拟并在天津对外发布,由此在京津一带的政治人物看來,进步党才是这次战争的总后台。

    相比于梁启超和熊希龄,汤化龙手里可以打的牌不多,不过湖北人可是出了名的九头鸟,最擅长的就是斗地主,玩的就是以小博大,而且在汤化龙手里还有一张小王,这牌就好打了。

    战事一开,就意味着各种政治势力要重新洗牌站队了,汤化龙也不例外,他很快就和熊希龄,梁启超谈妥了,一旦最终逼袁下野,那么就拥戴黎元洪为总统,熊希龄复任总理,而梁启超为财政总长,自己则任内政总长或议长,既然在战后利益分配上达成了一致,接下來的问題好说了,大家的目标统一为如何让袁世凯尽快倒台。

    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一书中有一句话绝对是沒说错的,军事不过是政治的一种手段延续,不过当王振宇及其麾下的青年军表现出足以推翻袁世凯和北洋势力的实力的时候,汤化龙的心思又活了,他改变了自己最初的计划,不再是通过熊希龄,而是亲自去找王振宇谈合作,所以他冒着极大的危险來到了湘西,來到了安江,而这个时候,黎元洪已经开始南逃汉口的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