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宋家时,柳氏才进门大约三两个月,有一天她娘家侄女儿来看她,我被领到后堂去见礼。”宋宜笑淡淡道,“那位柳小姐当时戴了一对样式很别致的耳坠子,我好奇多看了一眼,柳氏发现之后,立刻给了我一个耳光!说我肯定是想偷她侄女的东西。”

    简虚白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的握紧,沉声问:“后来呢?”

    “后来我外祖母劝我娘把我接到衡山王府去养,我娘不愿意。”宋宜笑语气平淡,“我外祖母说,我长得不差,养大之后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所以我到了衡山王府后,越发小心翼翼,能不要的东西都不要,能不提的要求都不提!”

    “惟恐我娘嫌我麻烦,觉得养我划不来--而我不知道,届时她会怎么处置我?”

    “但我又觉得在王府的人面前理亏,是以也怕喧宾夺主。”

    久而久之,“我已经习惯了听到什么有好处的事,离远点,免得周围的人以为我想争;看到什么好东西,也离远点,好叫人晓得我没有觊觎之心!”

    有些伤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自出阁以来,她端燕国公府女主人的架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场面上从没露过半点怯。

    哪怕是在皇太后、皇后这些贵人眼里,她也是“论气度配得上阿虚”的。

    但柜子里无人问津的几瓶天香碧露,却明晃晃的照出了她的卑微与怯懦。

    她抬起眼,“看,连几瓶宫里赏的吃食,我都下意识的不敢擅取,总觉得吃了要被嫌弃似的……何况是让冒与太子之间存下罅隙的风险?因此我怎么敢告诉真相?不但不敢告诉,我更怕被察觉到什么破绽--到时候亲自盯着我,我恐怕压根没了给芝琴报仇的指望!”

    “我只能,瞒着先斩后奏!”

    “这不是待我不够好,是我自己寄人篱下、无人依靠惯了,遇事自己想法子解决,早已理所当然!”

    宋宜笑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早就知道心里有我,这次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有很大把握会不计前嫌的帮我--但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敢先跟商量!”

    “因为我的生身之父、嫡亲祖母,都不要我;我的亲生母亲,若非听了我外祖母说‘养这女儿将来绝不会吃亏’,也不会管我死活--人家都说父母爱子本是天性,可我连父母的宠爱维护都得不到,又怎么敢奢望其他人、哪怕是丈夫为我无怨无悔的付出呢?”

    自幼以来无依无靠的成长环境,早就磨灭了她心中的侥幸与乐观。

    所以,

    宁可孤注一掷之后,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