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不能这么说,有功就是有功嘛,不能因他是公之子侄就有功不计啊。”王允叫荀贞到近前,按剑挺立,夸赞了两句他的功劳。荀贞谦虚不已。王允给人一种很刚强的感觉,便是在夸人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很刚硬。

    孔融在指挥掾属吏员们搬卸行李,见王允与荀贞说话,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上下打量荀贞,好奇地问他此前所参与的平定颍川黄巾的诸战经过,尤其仔细询问了他在滍水岸边救孙坚、舞阳城南破波才两战。

    荀贞的这两战,王兰给他们说过,但语焉不详,这会儿听了荀贞的详细回答,孔融两眼发光,不绝口地称赞,拍着荀贞的胳臂,说道:“英武之士,英武之士!”对荀爽说道,“公家子弟英武绝伦,颍川后起领袖,十年后,你我就要给他让位了!”

    孔融文人气重,好奇取异,大约因为自己没有骑射之才,尤喜剽轻之士,兼其为人宽容少忌,好诱益后进,故此在听了荀贞的英武战功后大力称赞。荀爽对他的性格很清楚,听了他对荀贞的夸赞之辞,微微一笑。

    王允和荀贞说话主要因为他是荀氏子弟,立谈了几句,邮置的置蔷夫满脸堆笑,小跑地过来,说房间收拾好了,他即对荀爽说道:“先生离家多年,今日见到族中子侄,定有许多话说,我与文举就不打扰了。”招呼孔融,两人一并离去入屋。

    荀爽住的屋子也收拾好了,院中人马混乱,不是说话之所,荀爽温和地对荀贞说道:“你跟我入屋来。”

    荀贞恭敬应诺。屋中已掌上了烛火,从昏暗的院中进入屋内,眼前一亮,待荀爽入席后,荀贞侍立在他的对面。荀爽微笑着指了指侧面之席,柔声说道:“你我一家之人,不必拘礼。你也坐下。”

    “是。”

    荀爽的言谈举止虽然严格恪守礼仪,但不让人觉得刻意,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他声音清柔,言谈温和,是个温文尔雅的老者。若说王允给荀贞的印象是如一柄剑,那么荀爽就如这案上的烛火,温暖明亮,却又不炙热。

    荀贞落座,心道:“汝南许子将评价荀爽与荀靖,说:‘二人皆玉也,慈明外朗,叔慈内润’,此一评语可谓精当。”荀靖是荀爽的三兄,字叔慈,有至德,隐居终身,五十而卒,已经去世了。荀氏八龙里边荀爽名声最大,其次便是荀靖。

    荀爽叹道:“我离家十余年,离家时你还是个垂髫童子,而今你已加冠成人,名扬郡中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人这一生如白驹过隙,春夏匆匆,不觉我已垂垂老矣!”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族父年未花甲,不算老。”

    荀爽失笑说道:“六十还不算老么?……,不过看到你今日之成就,我很欣慰。汝父汝母身体还好?”

    “先帝延熹年间,颍川疫病,显考显妣都没在疫中了。”

    “啊?没在疫中了?”荀爽大吃一惊,为之伤感,说道,“昔我在家,埋头经籍之中,与你的先君来往不多,然亦知你先君是一个忠厚人,惜乎早逝,不能复见。唉,离家十余年,物是人非。……,延熹年间,那岂不是当时你还未满十岁?”

    “是。”

    “汝之诸兄呢?”

    “亦先后没在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