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阴路近、洛阳路远,而洛阳的消息只比颍阴的回信晚到了一天,其中有“四十精骑接替送信”的作用,也有荀攸日夜兼驰、赶路迅急的缘故。

    荀攸送来的第一个消息是:下军校尉鲍鸿下狱死。

    消息只有几个字,荀贞却从中读出了深层次的含义。

    朝中的士大夫与宦官已经彻底撕去了面纱,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战争”,而士大夫与宦官的第一个回合交手,以宦官取胜而暂告一个段落,蹇硕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西园的诸校尉里边,蹇硕最忌惮的不是袁绍,不是曹操,而是鲍鸿。

    无它缘故,只因鲍鸿是西园八个校尉里边唯一一个打过硬仗、有过货真价实军功的人。

    西园八校尉中有过征战沙场经验的人不多,蹇硕、袁绍皆是久居洛阳,没有上过战场,赵融、冯芳、夏牟、淳於琼亦基本没有征战经验,比如冯芳,是宦官曹节的女婿,早年为尚书郎,后任满迁升,大多时都在京都为京官,也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再如夏牟,在被拜为左校尉前他是谏议大夫,谏议大夫专掌谏争议论,是标准的清流文官,也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八校尉中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唯有曹操、鲍鸿二人。

    严格说来,曹操也不算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他虽有过以骑都尉之职协皇甫嵩击讨颍川黄巾的经历,但当时他只是去“镀金”的,是为了捞取军功,在得到他想要的军功后,他很快就远离了战场,依靠其父之力而转迁为济南相,去济南国上任了,战场经验也不多。

    西园八校尉里边,只有鲍鸿是真真正正打过硬仗的。

    中平二年,张温讨边章、韩遂时,鲍鸿是右扶风,后来张温所遣之诸路兵马皆大败奔北之时,他和董卓却打下了一次胜仗,——当时他与董卓联兵并攻,大破边章、韩遂,斩首数千级。

    因之,他转为屯骑校尉,又在去年被拜为八校尉中的下军校尉。

    鲍鸿出身士族,与袁绍、曹操来往颇密,又是八校尉中唯一一个打过硬仗、有过真实战功的人,自然而然地便引起了蹇硕深深的忌惮。

    蹇硕早就想出掉鲍鸿了,去年汝南黄巾又起时,蹇硕就下过一次手。他当时奏请天子,调鲍鸿去汝南葛陂定乱,他本是想以军法来除掉鲍鸿这个眼中钉的,——鲍鸿如果战败,以汉家森严的军法,轻则夺职、重则杀头,却不料鲍鸿虽未取得大胜,竟亦无败,蹇硕因不能得偿所愿。

    去年没能除掉鲍鸿,按理说蹇硕应该消停一段时间了,以免压迫过甚,从而引起西园校尉中士人集团的诸人,如袁绍、曹操等的反弹,可奈何时间不等人,今年一入春,天子就病重不起,眼看一日不如一日,蹇硕可以等,天子的病不能等,以是之故,他就又下手,於今年三月时,也即一个多月前,寻了个借口把鲍鸿给捕拿下狱,并暗令狱卒,把鲍鸿弄死在了狱中。

    蹇硕宁愿冒着引起袁绍、曹操等人强烈反弹的可能性,也一定要把鲍鸿给及早地除掉,目的显而易见:他这是想赶在天子驾崩前尽可能地扩充自己的实力,希望能更进一步地掌控西园诸军,以备在天子崩后,他可以以西园之兵作为手上最大的筹码来震慑政敌。

    鲍鸿一死,蹇硕去掉了眼中钉;鲍鸿是下军校尉,位仅次蹇硕、袁绍,蹇硕又可以此来威吓西园诸军那些“心怀异志”的人‘同时,“下军”这支部队显然也由此落入到了蹇硕的手中。

    这是一举三得之事,对蹇硕来说,收获远大过风险。

    在天子的默许下,他成功了,士大夫输掉了第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