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悠长,引人深思,却又中道而止。

    敖晟翎并未睁眼,但见她修眉轻轻皱起,面色愈发凝重......几个呼吸过后,她猛地冲天而起仿若大雁往西南方纵跃而去!

    山风由北自身后刮来,飘然带着淡淡清香。敖晟翎鼻翼微动,即时神情大变,脸庞又白上了三分!她不敢回头去看望那身后追随者到底是何人,只顾一股劲儿往竹舍奋力飞奔不已!眼见那翠青屋檐已在眼前,谁知心口忽地一阵剧痛!疼得敖晟翎身直冒冷汗,内息瞬间紊乱!呼吸错杂不顺之下,她眼前一黑,失足从银杏树枝干间跌落。

    眼见她的脑袋就要狠狠砸在泥地上,一道人影闪电般来至她身旁。敖晟翎惊得急忙用力暗咬自己的舌尖,疼痛又使得脑间稍许清晰,她果断一脚用力蹬了粗直树身,借力卸力横开二丈像个葫芦滚了一路草地,再看她已是满头满脸粘夹了十多片金黄落叶,模样很是狼狈。

    无暇去管此刻的自己是有多么粗糙不堪,敖晟翎拼尽力咬牙硬忍心间剧痛,手足并用朝着竹舍方向连滚带爬,仿佛身后跟着洪水猛兽逼得她仓皇逃命。然而她心口伤疼得愈演愈烈,忽然有一阵头晕目眩,她的手脚也开始发软无力起来。敖晟翎不知此时的自己嘴唇逐渐泛青,只见她紧抿双唇死死不发一言,不得不单手扶着银杏树弯腰喘息片刻,随即硬撑了向着竹舍迈步走去。走路的样子晃晃悠悠,若是风再大些就能将她刮倒了。

    暗香浮动又渐浓,有一纤细白嫩的玉掌悄无声息地轻柔扶持了敖晟翎的臂肘......

    身体似被雷击,敖晟翎竭尽力甩了左臂,手忙脚乱地躲到了另一棵银杏树后侧。背靠树身,她死活不愿去瞧见来者何人,更不想接受那一番助人之举。

    银杏树林恢复了片刻的宁静,唯一听闻敖晟翎那忽轻忽重的呼吸声,她身冒了一层又一层冷汗,额间汗珠如滚瓜般滑落,紧贴着颈脖的衣领早已被浸湿。口干舌燥,她的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只怪自己不听小姑姑的话非要独自偷偷溜出来!正自懊恼之际,隔着银杏树的另一侧传来一声柔和嗓音:

    “是我.....你知道是我来了,为何躲着我?...我听出了你的箫声......”

    耳畔话音何其熟悉?敖晟翎闭着眼睛当作没听到。她硬撑着一口气往竹舍狂奔而去,不出半里路就见她一头栽倒在地,还不小心磕破了嘴皮!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敖晟翎强撑起双臂硬要站起,然而她的肩膀背脊却被人轻按抚慰......急火攻心之下,敖晟翎俯首失力趴在满地金灿灿的银杏落叶之上,再也不瞎动乱跑了。

    “...阿七......阿七?...阿七?!”见得敖晟翎如同死蟹一动未动,柔嘉心惊不已,她将那人的身子扳回使她仰躺着,却被雪缎棉袍上的一滩鲜红直直刺痛了双眼!心如针扎。

    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柔嘉急忙拭去眼泪,用力咬着唇角扯开敖晟翎的衣襟,内里绫衣被热血染红大半!她一把掀开湿漉漉的绫衣,只见敖晟翎心口处赫然有一血洞,瞧着似新伤却又透着几分怪异。

    柔嘉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她竭力稳住神思,指尖聚气疾点敖晟翎心口周处大穴,快速取出囊袋中用于疗伤止血大小瓶罐,颤着手指为敖晟翎上药包扎。一阵山风吹过,卷起三三两两金黄落叶。柔嘉深怕敖晟翎邪风侵体,又忙不迭将那人紧紧抱在怀里...见她脸色苍白清减又呼吸微弱,柔嘉再也忍受不住,掌心轻抚她的冰冷脸庞,哽噎着泪如雨下。

    待得敖晟翎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柔嘉才敢将她轻轻背起送往竹舍。刚走近外围竹篱,即见一位女子从灶间走出。那女子不识得柔嘉,她眸中疑惑正要相问之际却发现伏于柔嘉后背昏迷之人,不由地脸色大变!大呼“七儿!”同时飘逸身法疾速而至,满脸焦急盯着柔嘉说道:“这是我家七儿!姑娘请随我来!快快送七儿入内医治!”

    经那一声“七儿!”大呼过后,竹舍四周断断续续又出来三个人,其中就有敖洺。她见得是由柔嘉送不省人事的侄女回来,脸上一愣,随即状若自然言道:“小七儿的衣袍都脏了...阿妹去寻干净暖和的衣衫来给她替换吧?”

    听了敖洺的提示,敖泠点头往偏房去了。随着敖洺身后的大郎晟翊、二姐晟羾又被分派去烧热水及配药。一通忙乱之后,敖晟翎的寝室之内终于宁静了下来。敖洺倒了一杯清水递给柔嘉,柔嘉浅尝一口,接着就托起敖晟翎的脑袋给她喂水。

    看着小心仔细照顾敖晟翎的柔嘉,敖洺扬唇笑道:“西南巫术真乃神妙至极,今时今日,我是真的信了巫婕,十分服气的。”

    “西南巫术神鬼莫测,然而...若要解我法术,可不仅仅靠了巫门之术……”为敖晟翎擦净唇角,柔嘉转身对着敖洺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这其中的玄机,前辈岂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