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低头垂泪,看着自己倒映于水中的面容……青丝朱颜娇美清丽,但柔嘉却觉得那张脸已然十分陌生。

    清风吹拂,午后暖阳自云间悄然透出。阳光洒在柔嘉如玉肌肤,带来丝丝暖意。

    随着清风而来的,还有一曲空谷悠扬的低缓箫声。

    柔嘉心尖微颤,她沉住呼吸去凝神倾听,然而却再也未闻得丝毫声乐。方才那箫声虽短促,但叫柔嘉听了却发觉那婉转衔接之处及其肖似某人吹箫的习气......当年,是她亲授敖晟翎识曲弄箫......

    独独一人不敢久留此地,柔嘉一阵忙碌将衣裙快速穿戴了,握着湿漉漉的乌发到了东南角那片花园子里。见得恩师正与巫婕共赏一株白瓣红丝的“倚栏娇”,她竟鬼使神差般开口问道:

    “师父...巫前辈...方才可有听闻丝竹之声?”

    卓卉君、巫婕二人同时回头朝柔嘉望去,只见卓卉君摇头回道:“深山空谷的...哪来甚么丝竹之声?许是聆儿心神劳累所致,快去花房里软榻上歇会儿。”

    又见巫婕不觉眨了下眼睛,顺了卓卉君的话头对着柔嘉简明答道:“无有。”言罢,她侧过脸去继续欣赏那盆茶花,不再言语。

    自晾衣杆上扯下一块干燥巾子,卓卉君为柔嘉擦拭及腰秀发,劝慰道:“此处人迹罕至,这三个月就连仪狄谷之人也鲜少到此。聆儿莫要多虑,小心伤神。好不容易才解除了那巫术......后头半个月可要好好养着身子...”

    “那倒是的!阿莳在你们面前随意胡吹,自夸她巫术如何如何了得。哈!在我面前还不是虫雕小技?班斧弄门!孔子面前编《论语》!”一提及巫门法术,巫婕话语陡然多了起来,浑不像方才那般不肯多说一个字的模样。

    瞧着巫婕舍我其谁又得意洋洋的姿态,卓卉君又好气又好笑:“那叫‘雕虫小技’~‘班门弄斧’~~哎哟喂……巫婕你好歹也是西南巫门之主,就不能将汉家典故学好些了?”

    “那我可是将孔子《论语》说对了的??”巫婕瞪着眼睛红着腮帮子,指着那盆‘倚栏娇’对卓卉君说道,“你还好意思笑话我,若非我发觉得早,这盆茶花已然被你养死了!”

    “是是是!一点儿都没错……”一提及侍花弄草,卓卉君笑得洒脱开怀,她指着不远处另一盆白色茶花,边走边说,“那就有劳大巫师再帮我瞧瞧那棵‘眼儿媚’吧?”

    巫婕笑着点头随卓卉君走了过去,又回头叮嘱柔嘉去花房小憩。

    柔嘉心中虽有疑虑,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暂且作罢,留待明日还去细听。

    可谁知明日复明日,连过五日,每次到了泡泉时分,柔嘉候了许久均未有听闻一丝声乐。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听觉有误,只能在按例吃药时对卓卉君说道:“师父,徒儿的耳力恐留缺陷......”

    “聆儿莫急,待巫婕寻花回来,我请她为你仔细瞧瞧...”卓卉君将那白瓷碗递给爱徒,柔声哄道,“来~乖乖吃药了……”

    柔嘉接过白瓷碗将浓黑药汁缓缓饮尽,她的舌尖鼻腔之内忽感一丝微末腥甜,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心中惊疑不定,她抬头对卓卉君问道:“师父...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