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来一把随身的匕首,在一里外的山岗上刨了一个土坑。当时正值寒冬,土地又冷又硬,匕首不住地被冻土崩开,将他的手割的伤痕累累。

    血和着泥土逐渐化开,季言终于挖出一个浅坑,将半边身体烧的焦黑的父亲放了进去。

    在那之前,他强忍着不适,咬牙将父亲背上的箭一支支的拔了下来。

    空气里充斥着强烈的血腥味,他头一歪,就吐出了胃中仅存的酸水。

    做完这一切,他独自一人在父亲的坟头坐了一夜,也吹了一夜的孤笛。

    在第一缕阳光破晓之际,他才拖着僵硬的身子,失魂落魄的走下山去。

    “言儿,宫里的贵人想要咱们死,咱们就不得不死。爹爹死不足惜,可也真怕有一天他们连你都不放过!你明明是……”

    他在恍惚间想起往日里父亲偶然反常的言语。

    当时的自己一派天真,就算发现了异样也完全不放在心里,只以为父亲是在杞人忧天。

    什么宫里,什么皇帝,什么龙嗣,什么天下大统,他通通都没有在意。

    可惜仇人不会因为他的一无所知而放过他,当滔天的杀意到来时,不论是谁,都逃不出杀戮的漩涡。

    季言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就连掌心被掐出了血也没有在意。

    突然,门外传来短促而有分寸的叩门声。

    “公子?公子!该出发了。”父亲昔日替自己找的乳爹常氏,如今也是同自己最亲近的人,当日正巧回了娘家,这才躲过一劫。

    而季言在流浪回京的路上偶然认识了林青白,在其帮助下,终于同常氏相认。因着这一层缘故,季言对于林青白的感情里,也掺杂着几分感激。

    “好的,乳爹,我这就出来。”季言对镜整理了一下仪容,很快平复了情绪,换上了平和的浅笑。

    他拉开门,平静的走了出去。

    五月底的宫里,宫人们早早的开始忙碌,男子们一聚在一起,总会窃窃私语的说些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