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前面就是宣武门,待入了宫,老奴就不能陪你一起了……还望公子多加保重。”

    季言听到缓缓前行的马车窗外传来了乳爹常氏略显苍老和担忧的声音。

    他撩开门帘的一角,看向常氏生着细纹的眼角,那里隐有泪光。

    脚下的青砖闪着水光,显然刚下过一场雨,潮湿的气息直扑鼻息。

    远处宏伟的宫门此时已开了一半,显然已经留出了足够入内的空隙。从正门迎入宫内,看来他的母亲这次是认真的。

    于是季言笑道:“乳爹不要替我担心,我已及笄,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早就了然于胸。此次不过是去跟母亲续一续旧,今后怕是要常住宫中……”

    季言话到嘴边,突然说不下去了。

    “看我这张刁嘴,公子能够入宫,可是天大的好事,我怎能说出这种话来?该打该打!”常氏也意识到了入宫前情绪过于低迷不个好兆头,随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低头笑了。

    季言连忙阻止道:“乳爹这是做什么?不要这般苛责自己,待我安顿好了之后,还要接你入宫,替你颐养天年呢!”

    常氏欣慰地笑了,他风韵犹存的脸上此时所焕发的容光,让就算见惯了其一直板着脸模样的季言也一时移不开眼睛。

    常氏喃喃道:“见烨公子,言儿此时如此懂事出色,相必你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季言神色一黯,是啊,若是父亲今日能陪自己入宫该有多好,最想见母亲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父亲段见烨。

    可惜斯人已逝,纵然有再多说不尽的情意,也只能留到百年之后,共同在奈何桥上诉一诉苦了。

    自己同林青白,也会是那样吗?素来都没有多少自信能留住林青白的季言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这一世不过刚刚开始,他的心便已经乱了。

    马车到了宫门口便停了下来,宫门里赫然放着一台轿子,季言戴上慕离便下了车,扶着乳爹的手,走过宫门。

    一进宫中,乳爹便被迫松开了手,季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泪眼汪汪地朱红色的宫门拦在外面。

    一道宫门,仿佛隔绝了生死,从此萧郎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