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遂宁的青灰色绣鞋湿了,罗袜生寒,脚趾有些冰凉。

    每走一步,似乎都踩在花木沉沉的露水上。

    明珠手里的小灯娟秀而修长,朦朦胧胧的光晕照着窄窄的石子路。

    主仆二人走了一段,回到了相遂宁的卧房。

    明珠端来烛台点上,将提灯的烛火吹熄。

    墙上一幅春日牡丹游幸图,牡丹是五月间的牡丹,开的热烈而雍容,每一朵都绽放得明艳又贵气。

    穿水色广袖衫子金黄色拖尾长裙的女子拿着团扇在花丛里扑蝶,面如满月,发如堆云。

    穿大红色襦裙,绿色罩衫的婢女束手伺候在后面。

    窗户是半开的,夜来风紧,有早开的桂花香气涌进来,花香浓郁,如同躺在桂花树下,落了一身的花瓣,花瓣细碎,乱如碎米。

    窗上还贴着旧年贴的福字,那是过年时相遂宁跟相老夫人一起剪的,她手艺不精,剪了小半个时辰却只得两幅,一幅贴在相老夫人窗下,一幅贴在她自己房里。

    这年秋季雨水多,接连下雨,一次能绵延十几天,所以草木疯长,总觉得潮气重些,或许是因为这个,窗下的福字颜色褪的很快。那时是鲜红的,现在颜色不再鲜亮,间或有些白斑,掉色了。

    脱去鞋袜,脚更凉了。

    好在明珠用铜盆端来了洗脚水,又有三等婢女捧了茶上来,喝一盏茶,脚也泡好了,浑身都是暖洋洋的,自在多了。

    “姑娘快睡吧。”明珠给相遂宁盖锦被,快到“锦衾不耐五更寒”的时候了,床上的锦被也换了厚实些的。

    这一切都还是旧日模样,熟悉又温暖。

    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竟浮现出相大英的眉眼来。

    “姑娘睡吧。”明珠倚在床前为相遂宁掖了掖被角。

    “呼”的一声,吹灭烛火,屋子里暗了一层,很快便看见月光从支起的窗子倾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