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滚铁环扎短髻的小男孩从相遂宁身边跑过,像一阵风,跑的太急,差点摔倒。

    相遂宁伸手扶住他,正好瞧见胡同尽头一个穿灰短袍的男子出来倒药渣。

    男子也瞧见了相遂宁,抱着药罐子赶紧回院了。

    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在柳树胡同散开,很苦,很冲,连纳鞋底的妇人都掩了鼻子。

    “刘家的药也喝了好几剂,总不见好的,如今怕是愈发凶险了。”

    “可不是,前些天还见那孩子在我家门口撒小米逮麻雀呢,现下床都起不来了,大抵是不中用了。昨儿我才瞧见一个大夫来看病,摇着头走的,可不是没法子了吗?”

    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语里透着惋惜。

    而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赶马车的刘虎。

    前一世印象里刘虎一直在庄子上忙活,或是给祖先坟墓守夜,或是干些抬抬扛扛的杂活,有时需要送菜蔬到相府了,他才跑一趟,跟他虽几过几次,但基本上等于素未谋面。

    那日去长信侯府,本不应该他驾车,毕竟相府驾车的把式有四五个,哪里轮的到他一个庄子上的人?

    或许是那日有雨,把他给忽略了。

    前一世刘虎跟七娘好了一场,二人皆是老实本分的,可惜没有孩子,可夫唱妇随也和和美美。

    明珠前去敲门,敲了许久,才听到院里应了一声:“你们找错地方了。”

    “我是相家二姑娘。”相遂宁开门见山。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刘虎开了院门,迎了相遂宁进去,又赶紧给大门关上。

    柳树胡同住的多是穷苦人,却不料刘虎家这么一贫如洗。院里浆洗的被面打了一块补丁,几件中衣领口都磨坏了。茶具黑乎乎的,是最下等的瓷器,一张四角桌也掉了漆,统共两张凳子,多来一个人便没地方坐了。其它的瓷瓶,壁画,屏风,帷帐,更是没有。

    刘虎跟七娘在相府做活,领着月钱,又不赌不抽,按道理不应该穷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