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禄山是第一个投靠上来的节度使,相比鲜于仲通这个剑南道节度使更加兵强马壮,她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

    所以,次日傍晚,当她终于迎来了满脸震怒的李隆基之后,她就主动提到了安禄山家中搜出来的这几个人,见天子果然立刻阴霾更重,她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是说,派一个宫中的宦官前去幽州,查访安禄山究竟是否有反心?”李隆基虽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端气得肝疼胃疼哪都疼,再加上安禄山竭力保举推荐的都播怀义可汗竟是起兵叛乱,占据了漠北大半,可潜意识中还是并不认为安禄山会造反。更何况御史大夫裴宽秘疏禀报,说是安宅被抓的那些人虽然有重罪在身,但不太像能够缜密安排出此前那一波一波从流言到谶书攻势。所以,他虽说面上不置可否,但心里却也有点认同杨玉瑶的这个建议。

    可等到一夜过去,一大清早,早就荒废早朝多年的李隆基却等来了杨国忠的请见。杨国忠的造膝密陈却和杨玉瑶的建议完全不同,而是建议天子直接召安禄山回朝拜相,加以平章事之称,然后在其部将之中择选择三个汉人而不是蕃将,分别节度河东、范阳、平卢。李隆基正在犹豫,杨国忠于脆跪了下来,满脸的郑重其事。

    “另外,陛下,安思顺如今节度陇右,安禄山又节度河东、范阳、平卢三镇,他们虽并非亲兄弟,可终究是同姓,而且手中总共握有四镇臣请陛下将安思顺调回京升任兵部尚书,而后由哥舒翰兼领河西陇右,如此至少可保西面无虞”

    李隆基对于廉颇老矣却依旧威风凛凛的哥舒翰也很有好感,想想安家兄弟在东西两面全都握有重兵,心中也颇有些不安,对于这一条建议却是爽快地答应了。然而,对于杨国忠的第一个建议,他却打了个折扣接受。

    “朕会派中官带着诏书前去范阳,如果安禄山确有反心,便宣召令他回朝拜相。若是他没有,则再作计较”

    杨国忠没想到,天子竟然在安禄山家里搜出了那样的匪类之后,依旧固执地庇护那个胡儿,登时暗自恼火。可李隆基金口玉言,他也没辙,只能接受了这个结局。可紧跟着,天子就把话头拐到了如今一时大乱的漠北上。

    “罗希秉已经有超过一个月没有任何书信消息传回来,河东以及朔方的侦骑,也只知道除了都播重新西进之外,黠戛斯和回纥叛军以及骨利于等等也是连场巨战。甚至有人说,若无罗希秉在安北牙帐城中倒行逆施,乱传军令,也不至于有如今的局面,你怎么看?”

    杨国忠哪里不知道这是有人借此对他施压,顿时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事到如今,安禄山究竟是否有反心,他还不能确定,在这种风口浪尖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窦华、何盈以及其他几个心腹都劝说过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今漠北大乱,杜士仪生死如何都不知道,远不如安禄山威胁大。而且,他举荐罗希秉,只是因为罗希秉出身酷吏,必定会在漠北大肆生事,由是激得杜士仪做出过头的事情来,并不是说,他就真的信任罗希秉这样一个人。所以,他竟是当着天子的面,把罗希秉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出兵的事他却仍是一力谏止,甚至还给杜士仪扣上了一连串高帽子,认为其必定能够平乱,仿佛心胸宽广到不在乎杜士仪之前那封血书指斥他是奸相。

    只要中原不出兵,看你杜士仪可能在这样的大乱中活下来

    原本已经纳入大唐版图的漠北骤然大乱,李隆基自然心情极坏,当听到杨国忠这么说,他就皱了皱眉说:“既如此,等到他日平定漠北之日,朕定然会重处罗希秉,也算是给臣民一个交待”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隆基完全不知道,他口中的罗希秉,其头颅早已高高悬挂在安北牙帐城的旗杆上,成为了激励军民的祭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