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我不和你开玩笑。李林甫祸国殃民,大唐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常常在李家走动,应该能够觉察到,那些附于李林甫门下之人,有几个是真心,而不是被那凶威所逼?但使打开一个突破口,说不定就会有人倒戈更何况,我当然不会让你一个人打头阵。我,还有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河东节度使王忠嗣,朔方节度使杜士仪,全都会相继弹劾他。须知中原有句古话,覆巢之下无完卵”

    骨力裴罗从韦坚口中听到杜士仪的名字,登时不惊反喜。他假作动心一般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我要考虑考虑。”

    “不,没有时间了。”如果换成别的时候,韦坚也许不会在意这样的拖延,但这次的事情太大,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于是,他摇了摇头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奏疏,直接送到了骨力裴罗面前,“我需要大将军的画押和手印”

    见四周依稀有不少黑衣卫士现身,骨力裴罗虽知自己有把握挟持韦坚,可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阴沉着脸依照韦坚的意思,画押之后又在奏疏上摁了手印。等到韦坚志得意满地将那奏疏收了回去,他这才口气不善地说道:“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韦坚知道自己的一再逼迫,很可能让骨力裴罗生出反感,少不得紧急补救了一下,又许诺了日后一定会游说天子册封其子磨延啜为可汗,给予回纥各种优待,这才笑容可掬地送了其离开。等到对方一走,他就立刻从塔院的另一边出门,和另外几个随从上马赶回了家。

    而骨力裴罗在和自己的随从会合之后,却是不敢怠慢,在一家熟悉的小酒肆用了一招金蝉脱壳之术后,便易容改服来到平康坊李林甫宅请见。李林甫素来最重视安全问题,因此他被严严实实搜身了一遍后,方才在几个彪形大汉的护持下被带到了李林甫面前。他却也顾不得在乎这些,三下五除二把韦坚之前悄悄会见自己时吐露的消息和盘托出,紧跟着又把韦坚当初第一次接触自己的威逼利诱也一股脑倒了出来。

    即便如此,他仍是隐下了韦坚让他在北门禁军中安插人手之事。

    李林甫自始至终面不改色,直到最后,他方才流露出了微微笑容。对于骨力裴罗曾经被韦坚忽悠过的往事,他并没有太在意,一介蕃将初入京城,斗不过韦坚这样一个权贵很正常,要紧的是骨力裴罗在这次出了事之后能够立刻原原本本告知于他。

    他点了点头后,就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将军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已经心里有数了。至于你摁了手印签名画押的那份奏疏,不会有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机会。如果真像你说的,杜士仪和王忠嗣也牵涉其中,那么,他们一定过不了这一关”

    骨力裴罗甚至顾不得自己有足足两份投名状扣在韦坚手中,却对李林甫吐露实情,正是为了如今有可能将杜士仪拉下马来。所以,听到李林甫这样的承诺,他只觉得这两年来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最大心事一扫而空。所以,李林甫盛情留他在李宅住一晚上,他也没多想,爽快地答应了。

    而等到让从者把骨力裴罗一带下去,李林甫立刻沉声说道:“去,把王、杨慎矜、罗希秉、杨钊,全都给我找来”

    “可今夜放灯,万一他们正在外头……”

    “就是翻遍长安,也一个都不能少要不是吉温还没回长安,我也会叫上他。”李林甫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吩咐道,“事不宜迟,不能耽误一刻”

    虽说他早就派人盯着韦坚的一举一动,也侦测到了其和皇甫惟明的会面,但骨力裴罗的这次出首,仍然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