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如今处于有生以来最危险的境地,杜士仪只觉得除了紧张之外,尚有一种说不出的激愤。再看固安公主,那面色亦是一片潮红,秀美的双手紧紧绞在了一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看着张耀说道:“他到这里来是一个人,还是追随者众多?贵主的那些奚人护卫眼下如何?”

    见杜士仪神情还算镇定,又见固安公主没有吭声,张耀终于也沉住了气,想了想就说道:“他身后跟着几个族老,但都是如今的大王弃之不用的人。至于贵主的奚人护卫,前几天就遵从指令调到了大帐周围戍卫,看样子并未露出反叛的意思。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

    固安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让那塞默羯带着他的人去对那三部的俟斤说,我和杜郎君请他们在河畔商谈。如果他们有胆量,那么就和我们一样,只带两名从人前往,如果他们不敢,那么不妨就等着一战他们三部想要去投奔突厥牙帐,那么就先从这奚王牙帐碾过去奚族五部还能剩下多少人,就看他们自己的决断了

    眼见张耀深深俯首应命而去,杜士仪不禁用敬服的目光看向了固安公主。只见这位刚刚掷地有声的大唐公主缓缓坐倒了下来,随即对他苦笑道:“李鲁苏这一次是失算了,恐怕他也未必想到这些家伙都打算去投突厥杜十九郎,这一次我不得不对他如此说,连累你了。只是这三部的俟斤既然连你都不放过,显然已经是心中有了偏向。如果你避而不去,他们必不敢与会”

    “这种时候倘若还畏首畏尾,不能同舟共济,只是自寻死路而已。”杜士仪拱了拱手,旋即诚恳地说道,“贵主久在奚王牙帐,而且对奚族上下人事了若指掌,我当然唯贵主马首是瞻。只不过眼下虽把塞默羯等人赶了出去,可他必然还会留人在营中煽动挑拨,贵主不可不防。”

    “你说得没错。”固安公主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便嫣然笑道,“我一直很羡慕公孙大家和岳娘子那绝世而独立的风采,虽则我的剑术不及她们万一,虽则我的弓箭准头不过比拟那些奚人妇孺,虽则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听我的话,但现在没有退路,只能向前杜十九郎,烦劳把墙上那把弓箭取下来给我。”

    杜士仪看到墙上那把黝黑的大弓,连忙快步上得前去,等取回来双手呈给了固安公主,她神情复杂地抚摸着那粗朴的造型,许久才低声说道:“这是我嫁到奚地之后,因缘巧合得到的东西,传言是当年平阳公主的随身之物。耀儿说这不过别人穿凿附会抬高其值,但我一直信之不疑。除却射靶,我从来没真正用过它,前次逃亡之时,我将其藏在了马车隔层中,这一次,兴许是我第一次真正用它,兴许也是最后一次。当此之际,先当戮力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