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真正的煊赫……”

    而郭氏在目送杨玉瑶那辆车远行之后,嘴角便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等到回了兴宁坊的霍国公宅,她一下车,王守贞便三两步迎了上前,亲自伸手搀扶了她下车,等进了门后见左右没有别的闲杂人等,这才低声问道:“阿娘,事情如何?”

    “你阿娘出马,那等乳臭未于的毛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郭氏见王守贞喜得无可不可,她便板下脸道,“先别光顾着高兴,跟我进屋说话。”

    然而,母子俩进了屋子一坐下,郭氏开口道出了自己的打算,王守贞立刻气得火冒三丈,蹭地跳了起来:“什么?阿娘你怎会想到这种主意,不行,那等败落户出来的毛丫头,只有杜十九那等人才会当块宝贝,我们王家怎能娶这样的媳妇”

    “住口,你以为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郭氏厉声一喝,见王守贞登时气馁心虚,她便哂然一笑道,“都说了这是计策,杜十九既然如此着紧那个小丫头,他又和你有旧仇,他会任由人嫁入咱们家?既然不肯,总会使各种各样的手段,那时候我们早有成算,守株待兔,不愁他不落入我们的掌心再说了,是你二娘的儿子,又不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真的有什么事,也轮不到我们担心,你急什么?”

    “那”王守贞虽说还是有些不情愿,可想想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最终便咬咬牙道,“那就依着阿娘说的办。这事情,是我去对阿爷说,还是……

    “你阿爷让你想主意,自然是你去说。”郭氏见王守贞等不及,一跃而起就要往外走,她连忙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其拽住了,“记住,把话说和软些。要是你阿爷不愿意,你就说……唔,就说河中杨氏出自弘农杨氏,虽则关系已经远了,但听说杨家如今和楚国夫人有些往来。就算真的弄巧成拙,还能够和宫中惠妃搭上点儿关系,反正我们不吃亏否则,你阿爷要知道你算计你二娘和她那些儿子,你肯定又要挨训”

    王守贞叹为观止地冲着母亲竖起了大拇指,长揖谢过就转身一阵风似的去了。而等到他站在王毛仲跟前,把这番主意再复述了一遍之后,他就完全没有在母亲面前那番信心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毛仲的脸色,又着重强调了一番母亲最后那番利害之说。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王毛仲不置可否地给出了一个回答,见王守贞先是不死心,但张了张嘴却不敢违逆,最后怏怏去了,他不禁冷笑连连,等人一走便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没出息的东西这等妇人的主意,也敢当成自己的拿到我面前卖弄”

    恼火归恼火,可权衡利弊得失之后,王毛仲不得不承认,最毒妇人心,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唯一的风险兴许就是要搭上自己和李氏所生的一个儿子。可即便如此,他确实知道武惠妃对杨玄琰杨玄畦兄弟有某种程度的关注,这不啻是一个向其稍稍靠近示好的机会。

    “既然不能动明的,就试试妇人们这等主意吧”

    揣着这么一支价值不菲的簪子,杨玉瑶自然不想立时三刻回家,吩咐下人载着她在灯火辉耀的大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寅时都快到了,这才带着极度的疲倦和兴奋回了叔父在长安的私宅,可车进坊门,从十字街拐进旁边的十字小街时,前头的车夫和随从就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紧跟着,她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车上可是杨家三娘子?”

    杨玉瑶定了定神,一把揭开车帘,盛气凌人地问道:“是我尔等何人,竟敢拦下我的车?家门在即,就算不怕惹来坊中武侯,难道你不怕惹来杨家人

    见杨玉瑶如此老气横秋,赤毕不禁暗笑,但面上却恭敬地说道:“某是奉主人之命相询。家主杜补阙,如今正在贵宅之中见杨公。只是因为等候已久,所以我才奉命出来看看三娘子可回来了。”

    杨玉瑶这好容易鼓足的气势立刻如同皮球一般泄得于于净净,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惶惧。等到进了家门,她好容易镇定心神,随着人进了叔父的书斋,可面对杜士仪那利如尖刀似的审视目光,她不由自主畏惧地移开了目光,随即方才慌忙行礼。

    “三娘,你怎么回事我让八郎送你和玉奴出去观灯,你竟然半路上支开了他?你知不知道,这两京上元节观灯,短短三天晚上会发生多少案子?若有个万一,你如何交代”杨玄畦本来就对杨玉瑶不甚喜欢,觉得她小小年纪太过世故,今天就越发恼火了,“还有,随随便便就把玉奴交托了别人带走,陈小郎君毕竟还小,又没带从人,你身为阿姊,就不知道心疼你妹妹”

    被叔父这接二连三一喝,杨玉瑶只觉得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她支开杨蛞,杨蛞回来告状是必然的事,可玉奴跟着陈宝儿去了杜家,这是玉奴心里所愿,杜士仪也应该乐见其成,结果却特地跑到杨家来告她一状,这算怎么回事?现在也是,当年也是,她也愿意向杜士仪学琵琶,可杜士仪却根本不理会她,不但对杨蛞明示,更直接将她拒之于门外,她难道就那么讨人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