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郎我行我素惯了,你只管狠狠地拘管他,家中没人敢说闲话”李氏一边说,一边还额外嘱咐道,“我知道你师从殷夫人,颇通经史,十一郎明年便要省试明经科,你索性连他的功课一并看着,别让他偷懒,否则被他四伯父教训丨玩物丧志,他又要暴跳如雷了”

    当崔俭玄从似笑非笑的杜十三娘那儿得知母亲的原话时,一张脸不禁为之发白,随即连忙讨好道:“娘子,我又不是没好好读书,你看,就连圣人之前都赞过我呢,河南府试不是顺利得很吗?”

    “你骗别人也就算了,在我面前还敢说瞎话?你就是精通春秋三传,其他的六经你敢说都能倒背如流条条皆通?”杜十三娘笑吟吟地看着被噎得作声不得的崔俭玄,这才轻声说道,“阿兄把张相国给得罪狠了,明年倘若还是员嘉静知贡举,焉知不会因为阿兄的关系为难你?少不得你今年多用些功,白天马球赛你该如何就如何,可若是在家里,我陪着你秉烛读书”

    “十三娘,你真是比得上三师兄了……”崔俭玄登时长叹一口气,嘴里无可奈何地嘟囔道,“都是监学御史”

    新婚次日便被新妇请去了书斋读书,尽管当初守制的时候崔俭玄读书练武都尚属努力,但用功到了这份上,仍然让上上下下目瞪口呆。赵国夫人是高兴得无以复加,崔九娘却是硬拉着小弟崔椅,到书斋外头悄悄扒着门偷瞧,而崔五娘拿着厚厚的礼单,不知不觉却恍惚走了神。就连崔泰之当从侄儿崔承训中得知这番情景的时候,心中也不得不承认,一物降一物,崔十一是得有如此新妇管束。

    “若是杜十九郎知道藏锋就好了……得罪张相国到如此地步……岂知胳膊拗不过大腿”

    转瞬便到了三日回门,杜士仪在家候着这一对人进了堂上,因见杜十三娘眉如新月,薄施粉黛的双颊上赫然流露出自然的红晕,气色精神无不显得极佳,反倒是崔俭玄面上疲色尽显,就差没在他面前打呵欠了,于是,当听到崔俭玄那一声内兄之称,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现如今马球赛只有我一个人管着,连着白天出去,晚上还要读书,换了你来试试?”

    听到这一句抱怨,杜士仪顿时笑声更大了。直到杜十三娘一个眼神把崔俭玄定住,他令秋娘把这回门礼物收了下去,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忙是好事,就怕你游手好闲,苦的就是十三娘了。我的好妹婿,两京才俊不知凡几,你可不要被他们比下去了。”

    “哼”崔俭玄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可想想从前自己占着师兄的名分还被杜士仪支使得团团转,如今成了妹婿,这就更逃不过杜士仪那手心了,他只能暗地里磨着牙,面上却不得不好生答应。可气人的是,只说了一会儿的话,杜士仪便打发了他去书斋找书,竟是把杜十三娘留了下来。

    “十一郎眼下不在,你给阿兄说实话,他究竟如何?”

    “阿兄”杜十三娘忍不住扑哧一笑,旋即方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崔家从阿娘以下,人人都让我好好管束他,我自然不负众望。再说有阿兄给我撑腰呢,他才不敢对我不好。”

    见兄长终于放心似的满脸如释重负,杜十三娘突然想起昨夜崔泰之来时,对赵国夫人以及崔俭玄等几个子侄提到的消息,一时忧心忡忡地说道:“对了,阿兄,听说长安屯营兵哗变,一度入宫为乱,这事情是真的?”

    杜士仪身在门下省,如此大事自然不会不知情,当即笑着说道:“不过一二跳梁小丑,听说圣人已经在选人前去安抚了,不至于出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