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士仪一动不动地看着王怡,见其神色渐渐转冷,仿佛他若是不从,便要以官职相压,他便拱了拱手道:“谨遵王大尹之命就是。”

    等到出了大理寺,杜士仪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官署和卫尉寺等一众衙门同在一处的官署,盘算良久,最终径直转去了尚书省。尽管他从万年尉转迁左拾遗,并未有机会在此地为官,但他在这里试过省试,过堂拜宰相,又有好几个相熟的亲友在六部任过郎官,少不得盘算着能不能在这里找个相熟的人问一问具体情形。果然,他才刚踏入尚书省大门,就听见有人开口叫了一声。

    “杜拾遗”

    杜士仪循声望去,见匆匆上来的是一个书吏,依稀有些面熟,他少不得在记忆之中快速搜索了一番。当人快步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便若有所思地说道:“两年前都堂省试,我记得门前便是你……

    只是当初见过一面,那书吏从亭长升了书令史,却没想到杜士仪还能记得自己,登时眉开眼笑。他连忙躬身行礼,随即便低声说道:“是王郎中让我来见杜拾遗。若是晚间杜拾遗有空,不妨到光德坊王宅相会。”

    王郎中?杜士仪起初先是一愣,随即醒悟到便是崔小胖子的父亲,如今已经升任了兵部武选司郎中的王卿兰。醒悟到王卿兰此次也是尚书省留守的官员之一,他心领神会,当即点了点头。而那书吏亦是恭敬地自陈姓名陈锋,如今在兵部任书令史,跟着王郎中已有数年诸如此类云云。对于那一夜的逆贼作乱,亲身经历的他至今仍然心有余悸,事无巨细地对杜士仪描述了好一番,末了不禁又打了个寒噤。

    “杜拾遗,真不是说瞎话,那会儿我吓得魂都没了,那样的火光,那样的喊杀声厮杀声,简直让人想起了当年……呸呸,我不会说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总之,实在是太吓人了,王郎中腿上被乱兵砍了一刀,这才不得不在家休养……”

    傍晚时分,当杜士仪在尚书省兜了一大圈,从几个人口中零零碎碎收集了好些消息,这才依照那陈锋的传话,带着赤毕等人来到了光德坊的王宅。王宅的门楼一如当年他第一次来时那般简朴,而门前迎接他的人,除了他从前见过的王戎霆,还有一个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的小胖子——小胖子的唇上刚刚生出了些许毛茸茸的短胡须,尽管表兄再三使眼色提醒,他还是气呼呼地说道:“十一兄成婚这么大的事,居然我不在就办完了杜十九你太过分了”

    杜士仪险些被这小胖子噎得岔过气去,随即方才一本正经地说道:“事出仓促,你没长翅膀当然飞不过去”

    “你……”王戎霆赶紧一把拉住了表弟,随即方才歉然说道,“二十五郎就是这小孩子脾气。家父在书斋等着,杜拾遗请随我来。”